窦向东果然叫管平波给梗了一下,并不为“良禽择木而栖”。管平波无疑是个当官的好料子,撒起谎来顺畅无比。休说她八成是哄赵猛跟她做生意,便是真心话,又待如何?
窦家能为了她休弃练竹,她自也会为了更大的势力,舍弃窦家。生意场上的惯用伎俩,窦向东都不稀罕的放在心上。让他不舒服的,是管平波绕过窦家,与赵猛谈生意的本身。
就如赵猛当时的顾虑一样,他跟管平波合作,他省了管平波赚了。站在窦家的角度,则是管平波赚了,赵猛省了。可他能说什么?管平波为窦家赚钱了,就是功臣。可心里一百个不高兴她踩线恶心人,沉着脸问:“还有别的没有?”
马蜂道:“太太待六爷,倒是不错。”
“哦?”窦向东道,“怎么个不错法,说来听听。”
马蜂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道是刘奶妈日日私下抱怨太太对二小姐不上心。姑娘得闲,便是姑娘带。姑娘不得闲,塞给谁就是谁,再懒的自己沾手。反倒是对六爷,日日抱上一会子。我们那日去见她,她手里还抱着六爷哄呢。”
窦向东皱眉道:“甘临如何不讨她喜欢?”
马蜂道:“亲骨肉哪能不喜欢?是小姐太皮了,太太没精力照管,只好放她野着。太太又忙,又有六爷在跟前,实难顾上。”
张和泰拍马道:“我们家的小姐,将来什么样的性子都是不打紧的。”
窦向东倒有些理解管平波。她自己万中挑一,对旁的也只能朝老天低头。往日她训的女兵,后来都乖乖挪去了洗衣做饭唱歌跳舞。不硬扭着逆势而为,恰是窦向东心中极为认可的长处。
不过管平波实在太能见缝插针,现在可好,他跟赵猛江上路上打着;他儿媳妇跟赵猛江上路上生意好好做着……都叫什么事!说她吧,显得自家小气。管平波起家至今,纵然窦家帮过手,然到底是她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的。人家自力更生,还肯打着窦家的旗号,窦向东不可能往外推。花花轿子人抬人,打天下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窦向东昔年正是不想受本家的鸟气,方肯出去闯荡。次后趁着陈朝失道,养出的野心,亦是为了能恣意妄为,不受拘束。管平波不肯呆在内宅享福,非要蹦跶出去,当然跟他是一般心思。自己有钱,就不必看夫家的脸色。
老公公偏心长子又怎样?继承权她上手就抢,窦向东还能真的跟她死磕?只靠着跟窦家做生意是不踏实的,与赵猛勾搭,万一窦家运道不好一命呜呼,她接着带着庞大的嫁妆,去赵家做太子妃。
想到此处,窦向东心里直骂娘,头一回觉着做个女人更好。两面三刀的理直气壮。果真良禽择木而栖,横竖她有那么大的地盘,将来天下豪杰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她只窝到最后选个人嫁了便是。
人家辛辛苦苦打天下,以她的聪明才智,仗着肚子,就能舒舒服服做太后,天下匍匐在她脚下。她借力打力的手段也未免太熟练了!
作为一家之主,窦向东自然不能让管平波蹦出他的手掌心,反咬窦家一口。窦向东无法忘记他亲去飞水阻挠赵家求亲时的恼怒,从那时起就一直小动作不断。张和泰跟随管平波太久,他心里已有些不放心。挥退二人,唤来了刘耗子,问道:“王洪去石竹了么?”
刘耗子道:“去了。只怕都已回来了。”
窦向东露出些许笑意,道:“叫他抽空多跑两回,自己走不开,就派人去。母老虎既然敢厚着脸皮用王洪,我们就搅混她西线的水。省的她翅膀硬了,心也跟着大了,今日与鄂州王眉来眼去,明日与浔阳公勾勾搭搭。她要做生意随她去做,使人与赵猛接洽,他定做的衣裳只能走我们家的水运。他的人敢踏进苍梧一步,我叫他有来无回。”
刘耗子问:“若是他便不肯要太太的衣裳了呢?”
窦向东冷笑一声:“那就别要。窦家几万人的衣裳铺盖,你们二太太还未必做的过来,她也不会恼。”真当相互试探、你进我退的手段,只有她管平波会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