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破土
世间许多人和事, 有时候并非比谁更聪明, 而是比谁更不要脸, 在此道上管平波无疑是个中翘楚。孔彰不是笨人, 自是能理解兵不厌诈。三股势力各怀鬼胎, 千万般算计皆不过是为了节省战场上的损耗, 毕竟打仗实在太劳民伤财。但管平波简直公然视礼法道德于无物!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自污, 这便是管平波能为主将,而他只是副将的缘故么?
孔彰倒不是老学究, 反都造了,其余皆是细枝末节, 然而管平波好歹是绥王妃,她不怕惹麻烦么?很显然罗汉床上的管平波淡定从容,孔彰瞪了她许久,才叹口气道:“将军, 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是男子,沾染上这些, 无非叫人说两句风流, 而你可就不一样了。世间对女子苛责,即便你不把窦家放在眼里, 总需得顾及营中想法。”太后还没捞到手呢, 好歹别太嚣张了。
管平波露出迷之微笑:“男人跟名妓歌女滚床单叫风流, 勾搭未婚少女已婚妇女都叫下流。很不幸我好像不日就要当太子妃, 青史上必定有你的大名, 放心吧!”真正的上位者,私德容易成为谈资,但也仅仅只是谈资而已。
孔彰:“……”方才说不会毁他清白的!?
管平波笑着跳下罗汉床,巨流氓的捏住孔彰的脸扯了扯,然后在孔彰青筋跳起之前冲回了房间,独留孔彰在厅内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再动手动脚,我便假戏真做了你!”
管平波从帘子后探出个头来,眼神猥琐的上下扫视一番,真心实意的感叹了句:“前些年看你虽貌美如花,却是多少有些稚气。而今几经历练,越发有男人味了。”说着抛了个媚眼,“我屋里没有门,你大可直接进来,就不知道我们谁更吃亏点了。”
孔彰险些被梗出口老血,凭空生出无数遇人不淑的感慨来!这要是个男的,得浪荡到什么程度?管老爹你就不托梦管管么?
亲兵抱来了被褥,铺在了罗汉床上。以孔彰的身形来讲,罗汉床不免逼仄。好在他乃惯常行军打仗之人,不甚讲究,心中把流氓上司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裹了被子,闭眼睡觉。
然而管平波却还没睡,布帘不隔音,外间能清晰的听到水声哗啦。孔彰大约是方才被管平波调戏过,竟没来由的记起了她遇袭那日急救时的情形——充满着力量的肌肉在她的背部形成漂亮的线条,端的是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又忆起她平素的轻灵矫健,霎时间居然有些口舌发干。此时此刻,孔彰蓦地真切的意识到,管平波是个女人,且是个符合他审美的女人。
残水哗啦泼向窗外,孔彰大概猜得到是洗脸水,然而血气方刚的他不由的呼吸急促了几分。他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心想:展眼间,迦南已亡故十四年,他是觉着寂寞了么?
间壁倏地熄了灯,没了缝隙里透过来的微光,厅中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孔彰回过神,凝神静气,强行把思绪转回局势上来。天下纷争四起,姜戎实力最强、窦家华夏正统,而虎贲军两边不靠,却又有着最严密的组织。
伊德尔与窦向东皆非庸碌之辈,恐怕是看出了虎贲军的威胁,才相继过来算计。孔彰征战南北,也算见识多广,自然看得出虎贲军蕴含的力量,可他又有些看不清前路。管平波曾经想与窦家拆伙,可谭元洲死了,死于窦家与姜戎的联手。彼此本就难以调和的矛盾雪上加霜,同时虎贲军失去了男主人。那么,管平波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寂静的夜里,唯有细微的呼吸声。孔彰翻了个身,分析着无数的可能。忽然,昔日暗地里对谭元洲的评价猛的窜入脑海,心脏紧跟着漏跳了一拍!得到管平波的男人,不仅仅是娶到了心仪的女人,更是获得了问鼎天下的机会!孔彰越发口干舌燥起来,如果能登上那个宝座,什么汉人的防备,什么姜戎的杀心,尽数灰飞烟灭!多少年来,他因血统备受质疑,且终生难逃尴尬,与其如履薄冰、委委屈屈的寻找容身之所,不如……
电光石火间,名为野心的种子在孔彰心里疯狂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他竟然至此时才想到,他离九五至尊,仅仅一步之遥!孔彰用绵长的呼吸竭力镇定着情绪,没有男人能够抵御君临天下与美人在怀的双重诱惑,而最大的竞争对手谭元洲战死,他的机会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