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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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一边的眉头挑起来, 就差把“你逗我玩呢”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定定地看着时浅渡,没说话。
时浅渡这混小子,在北疆数年, 手下的势力几乎全留在了北疆, 随时浅渡回来的, 也就是赵梓天等一小波亲兵,在京城,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根基, 怎么可能不想要个有实权的职位呢
他微眯起双眼,露出几分狐疑。
“本官没听错吧,时小将军想要个闲职”
“怎么,沈大人的耳朵, 有那么不好使么”
时浅渡扬起头, 快到正午的日光洒在脸上,是舒适的温热感。伸手挡在面前,遮去刺眼的光芒,感受着清爽的秋日微风, 惬意得不得了。
能清清闲闲得拿钱,谁会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啊。
反正她是不想。
片刻,她收回手, 背在身后“不过也不全然准确,我说的是, 俸禄高的闲职,钱多事少的那种,这对沈大人来说,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
这对于他沈青来说, 确实不是难事。
如果说他们所有人都在一盘棋上,每个人的动作、选择都是一步棋,其他人每步棋,他都能猜到目的是什么,可时浅渡他有些看不明白了。
“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你可要想好,等圣喻下来,就由不得你改了。”
“不用改,劳烦大人了。”时浅渡了却一桩事情,开心得很,“那我就回府静候大人的好消息了,告辞了,沈大人。”
沈青站在原地,望着时浅渡渐渐远去的背影。
半晌,挥袖转身离去。
“皇上现下可是在勤政殿”他问身边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侧身,跟着他小步往前走,回应道“大人说的是,御前冯公公差人传话来说,皇上此时正在勤政殿里,因为时将军的事儿犹豫不决呢。”
时浅渡在北疆数年,已经成了边军的主心骨,可以说那些边军是只知时将军而不知皇上。如今班师回朝,时浅渡却干干脆脆地把自己带了多年的边军让给别人,只带了一小队亲信回京,这就算是主动释了十万军权,摆明了忠心耿耿。
如此一来,皇上必然会犹豫,不知道给这样的人才什么样的职位,才既不会亏待了他,也不会让他负才傲物、权力膨胀,以致未来威胁到皇权。
“知道了,去勤政殿。”
在得了通报之后,沈青迈入勤政殿,走到皇上孙正梧面前,跪下行礼。
面对其他人时身上那股嚣嚣之感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他从来都只是一个忠心不二的奴。
“奴才拜见皇上。”
“哎呀,你跪什么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快点起来。”孙正梧快走两步到他面前,亲手把人给扶了起来,“这趟辛苦你了,边军大获全胜,击退蛮夷上百里地,也有你的功劳啊。”
“奴才不敢冒功,边军能获胜,主要还是时小将军的功劳。”
沈青起身后,微躬着腰,神态恭敬。
他边说着,边把话题往时浅渡身上引“皇上有所不知,奴才两次遇险,都是时小将军单枪匹马救奴才于水火之中,要不是时小将军,奴才恐怕都没机会再见皇上了。”
单枪匹马一个词用的好,在透露出时浅渡骁勇善战的同时,又不经意地表达出几位守军将领中,只有时浅渡一人去救我,其他人都没有去。
“竟有这事”孙正梧眉头微敛,片刻后,朗声叫好,“好啊,确实是有拳拳之忠啊。”
派自己最信任的沈青作为监军,那沈青在外代表的就是他的脸面。
可是,他心里也不糊涂,知道那些文官武将们平日里最瞧不起宦官,可以想到,很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把沈青放在眼里,甚至有人上书直言,劝他削了沈青等一干宦官的权力。
沈青遇难,恐怕很多人会在心里幸灾乐祸吧。
这时浅渡能在北疆主动救人照拂沈青,想来是真的忠心耿耿。
他坐回桌案之前,随意翻了几下今日的奏折,又把折子丢在案上。
“你说说,朕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好”
权力太大,怕他负才傲物;权力太小,又恐让人心寒。
选个合适又便于控制的位置,实在是不容易。
“奴才以为,不如让时小将军去做京郊的禁军统领。”沈青躬身开口,细细观察着孙正梧的表情,“禁军守卫的是皇上的安危,虽然每日都有练兵秣马,但毕竟没经历过实战,时小将军实战经验丰富,正好可以让他操练禁军,以增强实战能力,更好地保护皇上。”
京郊禁军大营和京城的中卫军不同,中卫军负责京城中大小治安情况,街头闹事、夜晚巡逻都由中卫军负责;而京郊禁军则是专门驻守在郊外,防守京师,偶尔分番调戍各地,以备不时之需。
乱世之中,禁军身上担子颇重,而太平盛世里,就除了练兵没什么事情。
先帝时,藩王叛乱,就是因为禁军散漫惯了,才一触即溃,毫无战斗力可言。
藩王之乱平息后,禁军换了统领,加强了训练,纪律比先帝时严格数倍。
不过归根结底,一个除了练兵没别的事的职位,相比其他京中要职,当然能称得上是“闲职”了。
“你说的有理,只是”
孙正梧有些犹豫,让一个南征北战的从二品大将军去练兵,这岂不是会让时浅渡心寒
他思索着,自言自语般说道“让他去练兵,恐怕是屈才了啊。”
沈青明白他的忧虑所在,轻声开口“皇上,这您无需担忧,北疆多是荒芜凋敝的不毛之地,时小将军在那边数年之久,征战不休,想来是身心劳累不堪,现如今回了京城,就让他休息一些时日,只能说明皇上体恤朝臣。”
“呵,你倒是会替朕找借口。”
孙正梧哼笑一声,眉宇之间依然擒着忧虑。
他道“你这真不是故意刁难,给时浅渡使绊子么”
“奴才哪敢,再说时小将军救了奴才两次,奴才就算不报恩,也不能够恩将仇报故意打压啊。”沈青说得情真意切,好像他从来就没想过恩将仇报,“奴才在北疆也有数月时间,时常跟时小将军相处,能瞧出小将军他确实为了北疆的事颇为劳累,这才如此说。”
“既然这样”孙正梧沉吟片刻,“也好,就按你说的办吧,这就拟旨,镇军大将军时浅渡,为国有功,赏宝剑一把,黄金万两,绢帛千匹”
他说完赏赐,又道“就由你去将军府上宣旨吧。”
沈青从勤政殿里出来时,已接近午时。
若再晚一些,恐怕要碰上时家人午膳的时间。
他走出宫门,上了备好的马车。
“去镇军将军府。”
华贵的马车缓缓开动,摇摇晃晃。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用手轻撑着脑袋,磕上双眼闭目养神。
这马车装潢华丽,座位上放着软垫,还备了软枕,可以供他垫在腰后,以防坐久了难受。车中燃着他最喜欢的香料,在车厢里呆上一时半刻,身上也会沾染上香料的味道。
木质香气清雅淡丽,有一丝不显眼的柔,吸入肺腑之中,沁人心脾。
这样的环境,比时浅渡给他从沿途村庄里买来的破烂马车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可他一闭上双眼,就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自己回途中的情景。
破破烂烂的狭小马车中,垫子不软,他坐的屁股都不舒服,又一身的伤痕,难受得紧。
时浅渡总是有事没事地翻进那狭小的空间里,帮他看看伤口,换换药。
当然,最重要的,是吃他的点心。
呵,没脸没皮的。
但他并不反感,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好像习惯了时浅渡凑过来跟他说话。
他承认,跟时浅渡相处,特别的轻松。
时浅渡不会用微妙的眼神看他,不会真想要对他不利,更不会把他当成一个卑贱的奴才去羞辱他。
有时,他竟是很希望,时浅渡能像那些男子们称兄道弟一样,真心待他。
而不是瞧中他身上的皇恩。
话说回来,时浅渡气人的时候,也是真要命。偶尔冒出几句调侃他的话,总是能把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把时浅渡踹下马车,摔个狗吃屎。
皇上在几年前就已经叫他掌管着京郊禁军大营的各项事宜,这回时浅渡去上任,他怎么也得在背后稍微刁难刁难,好把他生过的气全都找补回来。
这回去镇军将军府上宣旨嘛
刚好能让时浅渡跪他。
在北疆时,他是监军,时浅渡是主将,两人不分上下,自然不用谁向谁跪。
这回,他可是拿着圣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