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他,救他于危难,不生他的气,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
话说得那么好听,冲他笑得那么好看,眼底干净透彻,染着懒洋洋的笑意。
呵,得了废了多大的功夫,才能装得这般像模像样啊。
实际上,她应该觉得很恶心吧,每天陪他虚与委蛇,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待夜晚回了将军府后,指不定要洗上多少遍才算干净。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在手心刮过,留下微不可察的浅浅水痕。
他像是自虐一般继续顺着自己的思维往下想若时浅渡恢复了女儿身,那么下一步,便会去寻个世家名门的公子哥结亲吧。
或许就是广阳侯府世子。
与世子那般相熟,时常一起在外游玩,想必也不是像她说的一样,把世子当成普通朋友,当成“钱袋子”来看吧。
以往种种,现在回想起来,着实讽刺。
他太蠢笨了,有些时候,竟是自欺欺人地相信这些鬼话。
果然梦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半晌,他收回遮住眉眼的手,露出有些木然的神情。
很绝望,又觉得理所应当。
这些天来,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他不是早在入宫那天,就已经知道,他们这样的人不该有这种期待的,不是么。
早就知道该是如此。
怪这场梦太美妙了,几乎让他信以为真。
“你们这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
“黄河决堤,下游十二个县被黄水淹没,千余村落受灾,百姓颠沛流离灾情已然严重到如此地步,地方官员一连瞒了数日不做上报,你们就一点儿消息都不知”
“还得是沈青前来说明情况”
“再有几日,灾区的流民百姓怕是都能走到京城了吧”
“沈青与朕说起此事,主动拿出入宫二十余年积攒下来的家当为受灾百姓倾囊相助,朕当时还不那么相信,又问了你们。”
“你们说说,当时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跟朕说绝无此事的”
“就因为你们众口一词,朕险些错怪了沈青,若不是沈青跪在朕面前以命相保,求朕救救受灾的百姓,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灾情扩大成什么样子,朕才能知晓此事”
勤政殿中,铿锵有力的怒斥声爆炸了似的,持续了很久都没有结束。
除了沈青垂眸恭敬地立在孙正梧身边,各部官员跪了一地,颤颤巍巍地不敢有任何反驳的话,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咔咔憋回去。
两日之前,沈青突然向皇上陈词,说黄河决堤,难民流离失所。
皇上当即震惊,二话不说就怒气冲冲地把他们召集到宫中议事,责问他们为何这样重大的灾情不在朝堂上禀报。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谁也没接到过地方传来的消息啊
众人面面相觑,加上前一阵数名官员被沈青从背后使绊子的事,全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回又是沈青在搞鬼。
他们没有提前商量,但在皇上面前一口咬定,从未收到过地方的消息,并未听说有灾情。
还有人当时大着胆子,拐弯抹角地参了沈青几句。
皇上当时信了他们的话,后来不知怎的,第二日一早,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去打探灾情的事了。
一炷香的功夫之前,探子进宫来报,证实了沈青所言句句属实,黄河决堤,受灾严重,是地方官员自以为能够处理好情况,想要往上面邀功,这次故意隐瞒下来,导致灾情在几天之内迅速恶化现在么,就变成不敢上报了。
这样严重的情况,需得马上从京中派出人手、粮食与银钱,并且商议出配套的赈灾政策,才能助百姓度过此次天灾。
孙正梧骂完,平息了些许怒火,看向沈青问道“沈青,你说说看,此次派谁去赈灾最为合适”
沈青眼眸低垂,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立刻恭敬回应道“回皇上的话,广阳侯府世子韩亦弛近日正在禁军大营历练,长进不少,广阳侯府如今虽不如往昔,但也是名门望族,有威慑力,且老侯爷为人刚直、宽带百姓,想必父传子教,世子面对受灾百姓,绝不会从中谋私,奴才以为,是赈灾的上好人选,或许可以命世子领一队禁军前去赈灾。”
孙正梧点点头,越想就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韩亦弛他见过几次,从小就机灵,现在虽说是不务正业,不过真要认真起来,必定不会太差。
此番让韩亦弛带人去赈灾,再找个靠谱的人从旁辅助,能历练历练他,日后或许能成事。
“那这边就按你说的做吧。”他冲沈青摆摆手,“去办吧,具体事情,你和时浅渡商议。”
沈青应声说是,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勤政殿。
他是有私心的。
即便他永远也不能被时浅渡看中,也不想看着时浅渡跟别人越走越近,这番特意推荐韩亦弛去赈灾,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三四个月之久。
这样,时浅渡就没法跟他相见了。
希望这几个月里,他那控制不住的感情能减淡一些。
“大人,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青一愣,抬眼,果不其然看到了时浅渡。
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相交的视线,声音淡淡“时小将军,你怎么来了”
负在身后的手指狠狠地攥起。
本以为几日不出宫、不见时浅渡,他可以掌控一些自己的情绪,不再那般难过。
可是,听见这张笑脸的瞬间,他心里被剜了肉一般剧痛。
“我怎么不能来”
时浅渡前行几步,走到沈青身旁,围着他优哉游哉地绕了一圈。
那天她在沈青府上睡醒的时候,沈青就已经离开了。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人影,听说是一直宿在宫中,忙碌得很。
她一想,应该是在处理灾情的事,可以理解。
今日皇上召她入宫,她正好过来见见沈青,想着拿戏楼的事情调戏调戏他几句。
可这人怎么看起来比从前冷淡了不少
“大人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救灾的事不顺利么”
沈青的双眸闪了闪。
微凸的喉结一滚,他强壮镇定,掀起眼皮看向时浅渡。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能装的这样好
没有一丝丝破绽,他在宫中办事,阅人无数,都没能看出时浅渡的虚情假意。
这么一张散漫的笑脸之下,大概在嘲笑他,咒骂他,嫌他肮脏恶心。
一想到这儿,他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想要掉眼泪。
混账。
一个招人厌的阉人,再掉眼泪的话,更叫人厌烦了啊。
他的薄唇蠕动两下,语气故意拉满嘲讽“时小将军就没有其他事情,想与本官说的么”
“我说什么”时浅渡挑眉,有些不解。
这是让她解释,为什么在戏楼里亲他还是怎么的
这人阴阳怪气地语调一上来,她这么聪明都有弄不明白的时候。
沈青的脸颊抽动两下。
呵,直到现在了,已经成功地让他陷进去了,竟然还是不肯说实话。
他强压着心头的情绪,语速缓慢,开门见山道“时小将军,你若是想要什么,有什么需要本官做的,直说便是,不必拐弯抹角,本官有的全都可以给你,再难的事情也会替你斡旋。”
想恢复女儿身也好,还是什么其他的也罢,他会帮忙的。
他会的。
鼻间眼眶又有点发烫。
他垂眸,扯扯唇角“只是,日后就不要再来找本官了。”
别再来撩拨招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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