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晋江独家发表禁止一切盗文莫八千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外面下起了雨。
乌云黑漆漆地压来,遮住光亮,宛如黑夜。
白逾明浑浑噩噩地坐到汽车后座上, 身上淋湿了不少。
他吵架发泄之后, 搭在腿上的手指还在打颤。
许久没喝水,又废了不少口舌, 嘴唇有些干裂, 状态不是很好。
他的模样很微妙,嘴唇紧抿,有点儿失神地盯着窗外急匆匆来来往往的人们。
看起来像是接受了师兄是背叛了自己的人,又像是没能接受。
“哎,我说,你没事吧”
郑舒然坐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往白逾明身上看了好几眼。
这小子失魂落魄的, 跟平时那神采奕奕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过也是,被最亲近的人坑害至此,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白逾明没回他的话, 沉默地注视窗外。
他好像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见外人的话。
一路上, 他半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地方, 倒是很礼貌地冲郑舒然躬身道谢。
却也没有说话。
师兄的背叛对他来说就跟天塌了似的, 狠狠地在他心头剖开个口子, 又疼又闷。
沉甸甸的,压得他不想说话。
且刚才那些大声的对峙,对他的嗓子来说太超负荷了,现在喉咙里火燎燎地疼, 他都怀疑,自己再多说几句话,会直接成个哑巴。
“小姐,你们回来了”
小玉听见声音,连忙拿了两把伞来到大门口迎人。
她瞧见白逾明的模样,惊讶道“白先生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就是把化脓的伤口剜去了,现在疼了点儿,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时浅渡拍了拍白逾明的背脊,用很笃定的语气安慰道,“也会越来越好的。”
白逾明睫毛颤了颤,似是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他手里撑着伞,猛地驻足在原地。
掀起眼皮,目光隔着雨幕,落在面前瘦削的女孩身上。
她还是那样,脸上表情不多,唇角总是轻轻地往上翘一点儿,懒里懒散地对很多事情都不甚在意,好像能把世间门所有事情都掌控在股掌之间门。
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又像一位牵引着所有事情的上位者。
她微微仰头,面冲着他,即便有纱布蒙住双眼
他总是感觉,时小姐在温和地注视着自己。
接纳包容他的一切。
心底蓦然破了道防线,他眼底浮出泪光,哑声道“时小姐,我没亲人了。”
白逾明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好似喉咙中沁出了血。
没用力气嘶吼,却声嘶力竭。
时浅渡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泫然欲泣的模样,像个小孩一样委屈又难过。
她不是特别会说安慰的话,便避开话题,冲他伸出手。
“过来扶我。”
白逾明犹豫片刻,还是轻轻地扶住对方的手。
握住他的那只微凉的手稍稍用力,他没站稳,往前走了两小步,站在时浅渡面前。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那张脸,不由得立刻避开视线。
时浅渡不用看都能感觉到他的局促。
她轻笑一声“还有我呢。”
“您说什么呢,您是恩人,我哪儿纠缠上您,恩将仇报呢。”
白逾明说到最后那个“恩将仇报”时,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意来。
他摇摇头,脸上多了一丝疲倦,叹气道“时小姐,您说,我从前是不是太蠢笨了些,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时浅渡撇撇嘴,不爽地“嗤”了一声“不止从前,你今天不也够傻的要是有人敢那么对我,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你倒好,直接来了个恩怨两清,害得我想动手都不好动手了。”
她真想抬起手来给白逾明一个耳刮子,扒开他脑子瞧瞧里面是怎么想的。
“您瞧不见,要动手也是我来。不过您教训的是,现在想想,我至少应该冲过去打他两拳,才算解恨,倒是我冲动得说的太快了。”白逾明说完,顿了顿,蹙起眉头,“其实他从前对我真的挺好,要不是有他偶尔替我说话帮我挡灾,我也没法顺顺利利活到现在,这是恩,这回我便算是还给了他,不欠他的了。”
他嗓子很疼,但许是太需要倾诉了,还是一口气说了很多。
说出来了,心里也就通畅了不少。
“往后再见面就是仇人了。”
“”时浅渡笑了出声,“你刚才还恩怨两清呢,恩怨两清那是陌生人,你这儿怎么又改口称仇人了”
“”
白逾明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搔了搔头。
他倒是从不说假话,纠结两秒之后乖乖答道“听着我自己的嗓音,后悔了呗现在想来,刚才就应该像您说的一样,打两拳解解恨。”
时浅渡哼笑一声,说道“哼,你知道就好,以后如果再见面,你要是给他好脸色,就对不起你自己受的苦。”
“那是自然。”
这时暴雨转小,天色从深重的黑渐渐变亮了点儿。
白逾明扬头“时小姐,您说往后我是不是该学着聪明些了。”
他自己心里清楚,过去那些年,已逝的师父和决裂的师兄帮了他多少。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当亲人一样拿出一颗真心去待他们。
连怀疑都不舍得。
“看出来你是瞧不起我了。”
时浅渡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屋里扯。
她边走边说“有我在,你安安心心地像从前一样生活就好了。”
白逾明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我哪儿能瞧不起您,只是我这么大的人了,待嗓子养好,怎么也不该赖在您这儿。”
如果说最初见到时小姐时,他总觉得对方像是个小孩,那现在,他绝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时小姐很多时候,倒是比他还要冷静聪慧,更像个大人。
他想,或许是时小姐家里那种特殊的环境,塑造了她这样的性格吧。
他感激她,也尊敬她。
还有点儿喜欢被她安静面对时的感觉。
面对面时,他总觉得时小姐在笑着看他。
用那种揶揄的,不正经的,又胸有成竹十拿九稳的笑容。
好似她强大地能掌控一切。
他喜欢那种气场。
像他就不行,他只有在台上的时候,才会有那种感觉。
“而且,等我嗓子养好了,绝对要在戏台子上狠狠压他一头,以看家本领真功夫定胜负,让他知道就算是用些个阴招损招,差着意思那就是差着意思,怎么也没可能比的上我。”
时浅渡真想白他一眼“还说你的嗓子呢,晚上说那么多话,又吼就嚷的,嗓子劈得没法要了吧”
“”
白逾明揉了揉嗓子。
叹了口气。
真疼。
后悔了,不应该嚷,应该一上来就挥拳头过去。
他从小就是话多但嘴笨,还一根筋,吵架吵不赢,事后准定后悔。
然后一连几天越想越后悔。
好在他沉闷难受就那么一阵,现在跟人说说话,至少心情不那么结郁了。
又不是他先弃信忘义,他也没做坏事。
总不能他叫人背后捅刀子、差点丢了性命、嗓子哑了最后难过的还是他吧
他就算是生气,也不应该难过。
“时小姐,我想吃涮羊肉,成吗”
时浅渡
这小子话题转移的挺快啊。
她麻利拒绝“你这嗓子吃这个不太合适。”
白逾明没放弃,又说道“我特想吃,您就让我好好吃一顿吧,我保准吃完了再也不因为他的事难过一次,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您”
“得得得,你少说两句吧,让你吃还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