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祂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可太不容易了。
她就说嘛,就算真是给神明的供品,人类发现凭空少了,肯定觉得是“小偷”啊。
见她用手遮住嘴唇笑个没完,神明来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捏了捏,提醒她不要再继续笑了。
身为神明,子民的供奉就是为祂准备的,祂拿的理所应当。
这会儿却被与祂相熟的子民说是小偷
祂少有的感到一丝尴尬。
还不是为她才拿的那些供品
她倒好,就知道笑。
供品可是全到了她的肚子里啊。
“小渡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白露疑惑地叫她一声。
“噢,我没事,你别因为什么小偷生气了。”
时浅渡咳了咳,笑意彻底收敛起来。
她一本正经地开口“神明既然能用神力保护我,想来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那些消失的供品说不定不是有小偷,只是神明自己拿走了而已。”
白露一向相信时浅渡的话,恍然张开了嘴巴。
她感叹“还真是没准是神明带走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跟着说“这么想的话,神明大人好像跟姐姐你的喜好差不多诶细细想一想,每次被偷每次被神明大人拿走的,都是你比较喜欢的。”
轮到时浅渡略显尴尬地蹭蹭鼻子了。
而神明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闪过一丝笑意。
这回,时浅渡这幼稚鬼笑不出来了吧
莫名的,祂想起从前,时浅渡故意在和安公主面前,隐去身形在他身上作乱。
那时她总是故意
神明神色微敛,垂首站在时浅渡身后。
祂面容沉静,脸上并无波澜。
美玉般的手指滑过脖颈,落在她的耳朵上反复抚了又抚。
指肚微凉,渐渐地磨搓发热。
时浅渡凤眸微眯。
好啊,存心报复她从前的小动作,是不是
她略顿两秒,跟没发现一样,神色自如地说“看来神明大人的品味不错嘛,我喜欢的当然不会难吃。”
白露笑着应她“是是是,小渡姐姐的品味最好了。”
她跟时浅渡聊了几句,满脸笑意。
“说起来”
忽然间,她的脸颊有些发红。
双臂害羞地抱住膝盖。
“我一直以为姐姐你跟公子是那种关系,以为你们会结亲。”
提到高贵不可攀的公子,说起有些逾距的私事,她不太好意思开口。
估计也就是跟时浅渡相熟了,才会偷偷地背地里说两句。
抚在时浅渡耳朵上的手指一顿。
神明神色微动。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有些满足,又不知在满足什么。
原来大家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对么。
所有人都知道,时浅渡中意的人是祂,是吧
这样的想法让祂心口发热。
祂突然有些想念时浅渡的亲吻与触碰。
很想在这时被她拥住。
听她哄诱般在自己耳畔低喃。
很想就这么弯下腰
从背后将她揽在怀里。
神明垂下眼,长睫轻颤。
为了不真的让时浅渡在白露面前露出端倪,克制住了那股冲动。
“噢”时浅渡拖着下巴,笑道,“我跟祂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话音未落,神明抚着她耳朵的手,多用了些力气。
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平静的心中泛起微妙的涟漪。
祂想,真是一如既往的淘气。
竟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祂知道时浅渡只是在开玩笑,甚至是故意在祂的面前开玩笑,可是
心中依然酸涩,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很是难受。
祂不想听见这个。
相反,祂想听时浅渡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
“咦,我看你们很亲近,还以为怪我怪我。”白露抿抿嘴唇,并无欣喜,反而有些落寞,“也是,像公子那样矜贵的人,恐怕此生是不会同谁结亲的吧,很难想象公子喜欢谁的样子。”
她心想,小渡姐姐这么有趣又厉害的人,公子都不喜欢的话,更不会在意她了。
她这样的普通平民,若能嫁到一个富贵人家已经是很幸运了。
时浅渡带着贼兮兮的笑意,瞥了神明一眼。
她继续损道“祂这人心有大爱,就知道天下苍生,谁若喜欢祂才倒霉呢。”
“”
神明的薄唇蠕动了一下。
心脏无限下沉,坠得祂呼吸不畅。
满心的失落。
整日腻味在一起时,只觉得很喜欢很喜欢,但只有听到不想听的话语,才知道到底有多喜欢。
喜欢到明知她说的假话,也会打心底里难受、失落。
祂曾经是不偏不倚,心中只有子民。
但现在不是了啊。
结果,乱了祂心神的罪魁祸首,竟然对别人这般否认关系、说祂的不是。
神明想,祂应当包容。
像从前一样包容她的一切,不应该不满,更不应该生气。
反正,就只是再明显不过的玩笑话不是么
可是祂根本做不到。
心绪反复博弈,却无法控制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就像河神揭露人类寿命之短暂那天,祂应该转身与时浅渡拉开距离,却不由自主地牵住她的衣角,让她别走一样。
祂做不到平静地对待时浅渡的话。
哪怕只是逗弄人的假话。
祂只想听时浅渡说好听的。
只想听她说哄人的话。
神明一向清贵,举止温而有仪,从来没做过破格的事。
所谓“报复”也不过是摸摸时浅渡的耳朵,仅此而已。
可这回,祂在沉默片刻之后,手指从耳垂往下,滑落到白皙的脖颈,大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祂模仿时浅渡先前逗弄祂的法子,轻轻地撩拨她。
偶尔加重一下,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祂想让时浅渡收回刚才的话,重新跟白露解释他们的关系。
时浅渡动作一顿,背在身后的手指掐了下神明的腿。
来真格的,这是真生气了
她属于喜欢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的那类人,对于逗弄人乐此不疲,又见好就收,不会真把人弄得气极,很快就好声哄回来。
于是,她笑意盈盈地继续跟白露说道“所以说啊,你可别喜欢这样的人。”
神明一怔,明白过来,敢情这是哄骗着其他小姑娘不许喜欢祂
祂有些失笑,又因为自己方才那些低劣的心思而发愧。
不应该连句玩笑话都心生不满的。
那像个什么样子
对天下子民都无比包容,却对时浅渡比旁人更苛刻,这不合理。
这不对。
祂今天的心态不太正常。
还是不要留在这儿,独自去冷静一下吧。
“我、我知道,我不会喜欢公子啦,公子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的。”
白露害羞地磕巴一下,脸上红扑扑的。
她对公子的确不是成人男女之间的爱慕,只是一种本能地憧憬。
要非说的话,算是对美好的人与未来的向往吧。
“你别这么认真啊,我就是开玩笑罢了。”时浅渡见她当真,连忙摆了摆手,“不过,说真的,你若是要嫁人,还是尽量避免那种不把你当回事、永远把其他事情放在你前面的人。”
被这么一说,白露的脸颊更红润了。
她害臊地咬咬嘴唇,转移话题“别说我了,还是说小渡姐姐你吧。”
时浅渡笑了一声。
心说,这时代的女孩确实更容易害羞。
“我”
白露点头“是啊,姐姐,你的年纪不小了,比我大好几岁,我昨天还听见有人说起你,他们说,一般你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成亲了,都是俩娃娃的妈了。”
她没有恶意,甚至有些关心在里面。
这只是环境原因,让她觉得结婚生孩子才是应该做的事情。
“你不着急吗”
“”
时浅渡万万没想到,猝不及防地被侧面催婚了。
还是被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姑娘催的。
“结亲什么的”
神明本打算离开,听见她们的对话,又硬生生顿住脚步。
别再说祂的不是了,好不好
也不要喜欢别人,不要与旁人结亲。
留下来陪祂
神明沉默着,站在时浅渡身边。
白露的话莫名刺痛了祂,让祂不是很舒服。
祂抬起手,想再触碰时浅渡的耳朵与脖颈,但在半空犹豫片刻,又收回了。
漂亮的眼眸失去了某些神采,与她相处时浮出的笑意消散了。
怎么看都有些落寞。
祂说到底,在其他所有人眼中
是不存在的。
心中的烦闷难以用语言形容。
祂坐下来,伸出手臂,无声地从身后揽住时浅渡的腰。
祂似是紧张,又似是提醒,还像是
用这种方法表达祂的在乎。
时浅渡几乎是立刻察觉了神明的情绪。
她换了个坐姿,手掌自然而然地落在自己的腰间。
其实是落在了神明的手背上。
手指穿进祂的指缝,握住。
带给祂安慰。
她没再逗弄人,而是颇为认真的说“结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早就决定留在神庙侍奉神明了。”
白露惊讶地瞪大眼睛“侍奉神明可是神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啊,就算真侍奉神明,也可以结亲生子的吧,总不能留在这儿孤独终老啊,神明大人一定会理解的。”
圈在时浅渡腰间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
她唇角翘了翘,拇指缓缓地抚在男人的手背上,好生安抚。
“有神明大人就足够了,我永远在这儿侍奉祂。”
神明的心尖轻颤。
这是祂第一次听到时浅渡如此认真地表达心迹。
而且,她没有半点儿犹豫。
祂喜欢这样的情话。
这回没能控制住情绪,神明贴上前去,温柔地亲上时浅渡的耳朵。
又从耳朵,逐渐吻到了脖颈、锁骨。
祂眼眸低垂,淡金色的眼底冷清又缱绻,但不带情欲。
细碎的亲吻足够的小心也足够轻盈,只是想表达此时此刻的感受,而没有故意撩拨之意。
时浅渡稳稳坐在原地,拇指依然安抚似的轻抚祂的手背。
她神色如常,唇角往上扬起,冁然轻笑。
可与此同时,神明听见信徒的心中骂骂咧咧道
淦。
已经好声说话没气祂了,怎么还故意撩人
神明大人真是学坏了。
再多亲一下,立刻把祂按在地上让外人瞧瞧“矜贵的公子”被人草时是个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