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所见之处皆是纯白,一望无际。
脚踏在地面上,像踏在水面一般漾起博涟漪。
无尽的白笼罩了她,仿佛时空都被割裂,失去了流动性。
如果是普通人来到这样的地方,不出一分钟,就会迷失方向、迷失一切。
凤眸睁大,手指本能地轻抚在刀柄上。
头脑中的警钟拉响。
时浅渡没想到,竟只是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无知无觉地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还是上次刚进来,就被人叉出去逮捕的禁域。
上回,她可不是从医疗中心的门口进来的啊。
莫名其妙的,怎么看都透着些诡异。
禁域禁域,按理说,是需要位置隐蔽、严加死守的地方吧
能让人这么随便地就进来,明显就是设置有问题,怎么说也不应该怪她啊。
时管局的判定,竟然是让她受罚,还有没有天理了。
“时浅渡”
轻柔的男声在纯白空间中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在偌大的空间中,显出几分空灵。
时浅渡驻足,转头看去。
只见容貌柔美的男人正望着她,眉眼弯成月牙,笑得异常温柔。
漆黑的眼眸如水般目光流转,好看极了。
“你这张脸真是叫人怀念。”他顿了顿,又道,“不算上次那几秒,二十余年没见了。”
他被束缚着坐在虚空中,却不见凄惨。
眼眸弯弯之间,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的亲昵感。
好像早就期待能与她见面。
时浅渡头脑里回闪过自己用长刀一下下把眼前人捅死的画面。
然后,在心头默默地打了一个“”。
怀念
怀念个什么,被她捅死吗
关于眼前的男人,她只能想到那么零星几个场景。
但不管哪个,好像都不至于让人怀念吧。
她没露声色,问“我们从前见过”
“”
男人沉默片刻,并不生气,而是笑了,笑得莫名有几分落寞。
搭上身上温顺柔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准确地说,是我见过你很多次,叫人印象深刻。”他注视着时浅渡,“你应该见过我一次,但我不确定你有没有记忆,现在看来,果然没能让你回想起来。”
那眼神就像是透过眼前的人,看到了过去的事。
“也是,那时你记不住才正常。”
时浅渡拧起了眉头。
见过一次
可那些记忆碎片里,分明杀死了男人至少两次,说明见过至少两次。
真以为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胡说八道呢
还是说,男人孤零零一个人关在禁域里太久,被逼疯了,精神不正常了
这么一想,时浅渡紧紧拧着的眉宇又舒展开来。
好吧,胡说八道也不全是这人的错。
“我不管你在卖什么名堂。”她扬扬头,毫不客气地开口,“总之,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从我上次见到你开始出现的,你给我惹了麻烦,最好把你知道的全给我秃噜出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张扬。”
男人起身,手脚上粗重的镣铐“叮当”作响,让人没法忽略。
但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不以为意。
“不过,我这个样子,怎么给你惹麻烦”
那双四周略带粉晕的桃花眼柔柔地与她对视,显得十分无辜。
时浅渡下意识地随着镣铐的声响,扫过男人摩擦红肿的手腕。
被关在连时间流逝都捕捉不到的纯白空间里,无疑很可怜,普通人关上半月恐怕就会发疯了。
可怜归可怜,她还是在心中骂骂咧咧了一句
装,接着装。
“你怎么给我惹麻烦,恐怕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吧”
时浅渡双臂抱胸,眯起双眼,充满威胁感。
她一副与人讨债的模样“要不是你,我至于被人丢进小世界里差点出不来了还碰上什么狗屁故障,指不定是谁想让我死呢。”
“可是,你不是挺开心的么”
“嗯”
时浅渡又一次拧起眉头。
这男人,怎么总喜欢答非所问。
男人笑了笑“你在小世界里,过的不都挺开心的”
“”
时浅渡更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小世界里发生的事
难不成是胡言乱语试探她的反应
“那不是在小世界里过的好不好的问题,是好不容易出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而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不小心见了你一面,所以,罪魁祸首当然是你咯。”
“你竟怪我。”
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悲切。
细软的眉失落地耷拉着,漂亮的桃花眼中浮出水雾。
他轻声说“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
时浅渡心说,她从前到底咋对这男人的
难道不是拿刀捅了他好多下吗
咋的,这人是有受虐倾向啊。
她的神色古怪了几秒“你想让我怎么对你”
男人脸上溢出笑容,抬起带着镣铐的手掌,冲她招了招手。
他的嗓音柔柔的“我过不去,你过来一点儿,好么”
时浅渡又一次扫过男人手腕上摩擦出的红肿痕迹。
这人的举动很故意,可怜巴巴地把自己的惨淡展示给她看。
被她毫不留情杀死过的任务目标,而且是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捅了好多好多刀的家伙,会这么温温柔柔可可怜怜地让她过去么
怎么看,都很值得人怀疑好吧。
她眯着双眼,漆黑的眼底透出一股居高临下般藐视的寒意。
男人感受到她的态度,微微怔住。
雾蒙蒙的眼眸中泛起水光。
“你对他们都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对我好”
时浅渡背脊莫名窜上一股寒意。
她越来越觉得,这四方纯白的无限空间特别诡异。
连带着眼前的男人,都觉得不太对劲儿。
这人到底都知道什么,莫非所有事情都是在他的引导下进行的
“为什么要对你好”
她上前几步,一把桎梏住了男人的下颚。
指节往上一顶,抬起了他的脸。
男人并不反抗,随着她的动作扬起下巴,透明的水珠顺势从眼角溢出一点儿,湿濡了卷翘的睫毛,留下淡淡的水痕,看起来我见犹怜。
“”
时浅渡觉得,这人就像是知道她的命门似的,就连她什么时候容易心软都知道。
她沉默了几秒,忽而轻轻地笑了一下。
手指威胁般缓缓拂过他的下颚,移到了脖颈间。
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掐断他的脖子。
“你什么实情都不跟我说,谎话连篇,还想人对你好”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嗓音低沉,有十足的压迫感。
脸上虽是在笑着,但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手上一个用力,就能捏爆眼前人的脑袋。
男人却是一点儿怕的意思都没有,就那样静而柔地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失焦片刻,许是在回忆过去的某些事情。
“我那时,觉得你跟我是一类人。”
“那时所以,现在知道我们不是一类人了”
“总归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男人垂下眼眸,唇角若有似无地翘了翘,面目一如既往地柔和,“果然,不同的环境会造就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结果,是吧”
“”
时浅渡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不可否认,不同的环境就是会造就不同的人。
正因为他们拥有穿行时空间的机会,才能知道同一个人有不同的经历,就会成为“完全不同的人”,甚至是两个极端。
就像蝴蝶效应说的那样,一个微小的变化,就能引发巨大的连锁反应。
成功的人,失败的人;
好的人,坏的人
人们总是拿着“结果”去反推“原因”,想学习成功,避免失败,成为好人,而非坏人。
可惜的是,每个人都不可能100地复刻别人的经验。
一生中偶然出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变量,结果可能都会不一样。
她走神几秒,眉宇间不自觉地挤出了褶皱。
可男人说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片刻后,时浅渡回过神,手上更用力了“少给我打哑谜,劝你在我生气之前,把你知道的说清楚,我没准好心地饶你一命。”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随着眼眸抬起,四周的纯白竟是消散不见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在熟悉不过的医疗器材一类。
“时姐,怎么在这儿站着啊,过来体检吧,已经准备齐全了。”
“”
时浅渡的手还保持着掐人下巴的动作,闻言,立刻收回胳膊。
她有些恍惚,刚才那几分钟,是幻觉还是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