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他被溜须拍马的官员们围在中间,垂下眼眸。
“沈大人,我们已在春香楼订下了酒席,不知大人可否愿意赏脸”
“大人,还未有机会与您同桌共饮”
大权在握的感觉,原来是这般感觉。
再没有人敢对他们这等人下手,不会有人不管好坏只因是太监就被投进牢中受尽鞭挞,更不会有人死后还被扒光了衣服悬于闹市,让万人观赏,受尽嘲讽唾骂。
虽然背后必定有无数人恨他入骨,骂声连连,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滋声。
他扯了扯唇角“既然诸位大人盛情相邀,那本官怎能辜负此番好意。”
此话一出口,官员纷纷喜上眉梢。
一个个的,恭恭敬敬地欠身请他上前。
“沈大人,请。”
沈青不喜放纵,也不重口舌之欲。
对于美酒,避之不及。
就连成婚那日,都不曾沾过几滴。
而这天,彻底肃清了朝堂,他少有的多喝了两杯。
他酒量不太好,一杯下肚,眼前就有了重影。
两杯下肚,便觉得自己好似浮在了空中。
醉眼朦胧间,他想,时浅渡说得对。
酒是高兴时才喝的东西。
他再被人唾骂又怎么了
到头来,整个朝堂还不是落在了他这么个阉人手里
他高兴啊。
他怎么不高兴呢。
时浅渡从没见沈青喝过那么多酒。
印象里,他只有在戏楼时喝醉过一次,身体轻摇,眼神迷蒙。
喝的不多,第二天就已经断片断的彻底了。
但那时他的神志好歹还算清醒,这回呢,看着都醉到不省人事了。
“大人。”
她见小喜子扶人进门,拧着眉头快步上前。
手臂一弯,便接过了人,把沈青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可能是因为这些天事情繁多,身心俱疲,沈青在马车上就醉醺醺地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有点儿知觉,但沉沉地闭着双眼,不动弹也不说话。
他就那么乖乖地靠在时浅渡的怀里,让她搂住细腰。
小喜子哪敢自作主张让时浅渡抱沈青啊。
见状,他连忙伸出手,要把人捞回来。
“时将军,还是让小的扶大人回房休息吧,就不劳烦将军了。”
“没事,反正他什么都记不住。”
时浅渡一口回绝,语气笃定,说一不二。
她问“大人喝了多少”
小喜子答“大人今日高兴,便喝了两杯。”
时浅渡勾起唇角,温声道“呵,还是一点儿就醉。”
她往小喜子身上一扫,眼神淡淡,可就是把人吓得背脊挺直。
没有什么比杀人练出来的戾气更叫人心惊了。
“今日我在房中照顾即可,你们备了热水便下去吧。”
“这”
小喜子不敢应下。
往日他们大人都是清醒状态,今天不一样,已经醉酒睡着了。
万一大人出什么事,有了个三长两短的
许是被两人的话语吵到了,沈青敛敛眉头,突然微醺地出声吩咐“本官头疼,叫时浅渡过来伺候,她伺候的好,伺候的舒服。”
时浅渡轻声笑了。
就这么离不开她的么
别管是什么习惯,只要是养成了某种习惯,日后就都好说了。
最好是越来越离不开她,整日想让她陪伴左右。
双臂搂紧沈青的腰,嘴唇凑到他耳畔,在小喜子看不见的角度轻吻了吻。
她低声哄道“大人,我在这儿呢。”
沈青的眉头舒展开了一点儿。
大约是真的头疼,脑袋在她身上蹭了一下。
比醒着的时候可亲昵多了。
时浅渡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她看向小喜子“这下就不必拦我了吧”
小喜子欠身“是,小的在外面候着,时将军需要随时唤小的就好。”
时浅渡力气大,将沈青抱起来,大踏步便走进房间。
来到床边,又轻轻地把人放下。
她将沈青的外衣与棉靴褪去,给他盖好了软被。
许是因为寒意消散,温暖包裹了全身,他低低地哼了一声。
略带着酒气。
那张白净的面容上染着些不正常的红。
淡淡的,应是显得起色红润才对,却莫名让人觉得疲倦。
想来是最近太累,心事太多了吧。
时浅渡将他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手指从眉眼开始,渐渐地往下,最后落在唇上轻碰了碰。
狭长的凤眸已经是一片晦暗。
“知道自己容易醉酒还喝成这样。”她取笑道,“那便只能便宜我了。”
她家沈大人啊,住在宫里的日子比回府的日子还要多,性子也比从前冷硬许多,都不喜欢跟她斗嘴了,照这样下去,得是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拐到怀里来啊
还得是借着醉酒,来添点好戏才是。
可不能错失了良机。
她弯弯唇角,翻身上床,圈着沈青的腰把人搂进怀中。
他的身子温软,醉梦中比平时不知道要乖多少倍,顺从地靠在她的肩头。
时浅渡偏头,吻了吻那对微凉的唇。
沈青的生物钟非常准时。
日复一日的宫中生活,让他不论几点睡,都能在早晨同一时间醒来。
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他就睁开了双眼。
房间中灰暗一片。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微沉的头。
这么一动,便发觉了腰间的重量和温度,还有颈窝处毛绒绒的触感。
他微怔,往旁边一瞧
时浅渡这个女人竟把他像抱枕一样抱在了怀里
昨天他是多喝了点儿酒,记忆有些空缺。
可他知道自己的脾性。
不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让时浅渡陪他睡觉的。
竟然私自与他共宿一处,真不知道是该说这位时小将军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是该说她荒唐至极,竟然主动跟他这么个阉人同床共枕。
他当即拧紧眉头,心中不悦,又嘲讽连连。
他没管时浅渡是不是还没睡醒,直接拍了拍她的肩膀。
“时小将军,松手。”
时浅渡睡得正香,感觉到动静,下巴在他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
手臂也跟着用上力气,在他腰间抱的更紧了。
昨晚喝下肚的酒,到现在过了几个时辰了。
肚子有点胀。
他们这种人下面没了把,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身。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常年在下面垫上软布,免得弄脏了衣裳。
被人称作“臭太监”也是因为这个。
被时浅渡这么猝不及防地在腰间一抱,身下顿时湿濡了点儿。
“”
沈青心中恼火,面色由红转青。
恨不得把人立刻拖出去斩了。
他冷硬地唤“时小将军。”
时浅渡皱了皱眉头,动了两下,终于打着呵欠睁开双眼。
她开口,嗓音有点儿哑“大人,早啊。”
“松手。”
沈青懒得跟她多废话。
冬日的被窝里异常的暖和,任谁都会想多赖几分钟床。
尤其是怀中的人,温温软软,搂着舒服极了。
时浅渡哪里舍得立刻放手。
她没动“时间还早,外面那么冷,大人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多休息一会儿呵,你替本官擦身么”
沈青的声音突然抬高,语气阴冷。
在宫里这么说句话,准能吓得小太监们齐刷刷跪一地。
他说完,又凉凉地笑了一声,故意羞辱道“也罢,正巧时小将军伺候人也是一把好手,那今日就由小将军亲手为本官清理吧。”
他加重了“亲手”两个字,盯着时浅渡的双眸满是阴翳。
时浅渡微微一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跟沈青生活多年,不碰上这种情况是不太可能的。
沈青为把自己打理干净花了不少心思,天天换里衣和软垫,省的脏污到她面前来。
若是实在不小心弄脏了,他就偷偷地擦洗,生怕她闻到异味。
其实就沈青那股在意的劲儿,干净的很。
闻也是闻不见的,又不是真尿裤子了。
但他心里作用大,总是觉得自己脏的要命。
有时沈青病了,躺在床上不方便自己清理,她就顺手帮忙擦擦身。
每次都能要了沈青老命,明明坦诚相见过无数次,还是不愿意让她帮这个忙,非得她一边哄一边亲,才能成功地给他擦一下。
其实拿着浸了温水的手巾擦擦又怎么了呢
沈青浑身上下哪没被她摸过把玩过啊,真没什么可嫌弃的。
这人还真是,喜欢她的时候死活不愿意让她碰。
等不喜欢的时候,倒是不跟她害臊了。
归根结底,他觉得这是个脏事。
他不想把自己最恶心的地方暴露在喜欢的人面前。
时浅渡收回思绪,无奈地一叹。
她点点头“好。”
沈青见她叹气,扯了扯嘴角。
既是羞辱,那让她做这世上最脏的事是应该的。
心头不由得冒出了一股扭曲的快意。
府中的小太监一早就备好了温水,在门外候着了。
时浅渡叫人将木盆放在屋中,自己拿了手巾,浸了温水,拧干。
她来到沈青身边,去撩他的衣裳。
沈青坐在床边没有动,柔软的黑发垂在肩膀上。
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按在床上的手指微紧,指肚发白。
时浅渡发现了。
她轻笑“大人放心,我不看。”
“”
被人说中心事,沈青心里一颤。
他没应声,就那么低垂着眉眼,看眼前的女人规规矩矩地别开脸,掀开衣裳,帮他擦拭就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腌臜之处。
温热潮湿的手巾覆上去,在冬日里烫得他脚趾微蜷。
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将床单揪扯在掌心。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他遭到多少骂声都是活该。
时浅渡身为女人,辛辛苦苦隐瞒身份十余载,替死去的兄长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是国之重臣,却被他这么个阉人羞辱到如此地步。
他可真是恶事做尽。
等到死的时候,能留个全尸么
哦,对。
他从六岁那年开始,就已经留不了全尸了。
沈青白净的面颊抽动了一下。
看着时浅渡把手巾放到木盆中,又给他取来小喜子新备的干净软垫。
眼眶突然就酸了。
他无声地讽笑。
做恶事的是他,眼眶红了的是他。
觉得自己不得好死的还是他。
一种说不出的讥嘲与凄哀盘旋在心头。
久久不能散去。
他这样的人,必定是不得善终吧。
呵,他倒要看看,自己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时浅渡动作轻巧地给他垫好。
一抬头,微微怔住。
只见沈青神色淡淡,红唇勾起微不可察的嘲弄弧度。
薄薄的眼皮微瞌,眼尾却染上了绯色,像是被人描了眼尾红。
或许,还有一丝没能浮出的水光。
青丝散乱,遮住了些许面容。
暖色的烛光映在脸上,轻轻地闪,明明灭灭,似掩非掩。
隐隐有种疯狂之感,又藏着深切的哀凉与憔悴。
时浅渡从没看他露出过这种神情。
好像要独自走向毁灭,直到万劫不复。
她心中一软,没能忍住。
双手撑在沈青身子两侧,向前探身。
轻轻地吻在了他红润的薄唇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 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