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赵总,这个时候了,没有必要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吧。”俞适野已经不想和这人兜圈子了,他的语速变得比平常更快,语调倒还平缓,也不说脏字,甚至还有些调侃,“你偷偷在我酒里下菠萝汁,导致我过敏被急救,现在还想来做好人让我心动你是以什么样的自信觉得这种老套拙劣的戏码可以大获成功就算是影帝来演这种三流狗血言情剧,也是要扑街被骂的。何况你”
俞适野笑了笑
“是个跑龙套的。”
“你”赵景修先是方寸大乱,接着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你听不懂吗那我们一起跟警方聊一聊吧。”俞适野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我刚才已经咨询过我的私人律师了,律师表示这种蓄意谋杀,一般可以定性为刑事案件。”
“你没有证据。”赵景修冷笑一声,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傻吗会留下证据让你抓我把柄吗,我告诉你俞适野,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俞适野抬起了头,瞅了瞅赵景修。
“我觉得你确实有点傻。”
说罢,他当着赵景修的面,删了手机屏幕上的“110”三个数字,将状态栏向下一滑,点开了微信视频通话界面。
于是,赵景修和他穿着睡衣的老爹碰了个正着。
视频里的老头狠狠盯着赵景修,脸色跟被乌贼的汁从头到尾喷过了一遍似的,他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俞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事我们私了”
接下去,赵景修这个跑龙套的已经不重要了。俞适野直接通过微信电话,和天远地产的老总沟通私了事宜。
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反正两家公司晚上才谈了场合作,他就直接让两家公司开展积极深入的全方位战略合作,把晚上谈拢的数目直接扩了十倍上去,还让对方答应帮忙全力推广新的s系列养老线产品。
视屏里的那位鹰钩鼻老头大概真的被自己儿子气得不轻,他全不还价,撑着有点变形的脸,一口答应了俞适野的所有条件,即刻切断视屏。
视频结束的下一秒钟,赵景修的手机声就响起来了。
自见到老爸面孔后就僵在那里的人,机械式的将手伸入口袋
然后,哪怕没开免提,来自电话里的咆哮依旧响彻病房。
“现在,马上,滚到我面前来”
赵景修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又剩下俞适野和温别玉两个人。
自赵景修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温别玉此刻开口,他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他在你杯子里下菠萝汁”
“不是第一次了。”俞适野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找自己的鞋子,随口同温别玉说话,顺便解释一下自己刚醒来时的态度,“国外有的是过分热情的人。每回我倒了霉,谁不太认识又特别积极地从头到尾陪在我身边,八九不离十,就是凶手。所以刚才我看见你在,才这么诧异。”
“你”温别玉正要说话,眉心突地紧皱,“你在干什么”
俞适野没有干什么,他穿好了鞋子,站起来走两步,没感觉有任何问题后,直接撕下手上的吊针,说“行了,回家吧。”
温别玉拦住俞适野“你才刚醒来,至少要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
俞适野轻巧绕过了温别玉“我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后遗症我还能不知道走吧,我累死了,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擦肩而过,中间恰窜起一道冷冽的风。
温别玉循着风声侧过头去,看见俞适野吊针的手,那只手上,血珠一滴一滴地渗出来,滑过手背,来到指尖,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小小的花。
温别玉行动了,他大步来到沙发前,拣起沙发上俞适野的外套,将其丢落在主人的身上,这个动作看着有些粗鲁,可等衣服真落在人身上,又显得很轻柔。
两人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等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温别玉拿了一个卫生棉球,按在俞适野的手背。
俞适野这才发现自己手背的针孔还渗着血,他只扫了一眼,就飞快转开视线,再不想瞧第二回的样子“谢谢。”
温别玉没有回应,一直到办了出院手续,开车离开医院上了马路的时候,才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人。
凌晨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只有一杆杆的路灯和树木,不分昼夜地守卫这个城市。
那些路灯的光,穿过浓密的叶片,在俞适野脸上打下斑驳的影。
温别玉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或许这就是此刻对方的表情。
“俞适野”他说了一声。
“嗯”俞适野也应了一声。
但没有更多的声音了。
温别玉沉默地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刚才那个瞬间,他突然很想问问俞适野,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在句子出口之前,他先想到了一句话。
你好吗
我挺好。
无论他问俞适野,还是俞适野问他,都只有这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