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哲拖了一天一夜还没有作出决定,神父的灵魂开始变得透明。
他是一个恶灵,如果长时间没有人和他签订契约,他就会自动回到冥界。
好在自己的竞争对手也是个恶灵。
虽然楚时辞的灵魂躲在娃娃里,肉眼看不见。但想来理应也和他一样,正逐渐虚弱。
季怀哲已经注意到韦森特的异常,他微微侧头看向神父。
透过羊头骷髅面具,韦森特与那双猩红的眼眸对视。
明明眼前年轻巫师的实力并不如他,他心底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深深的畏惧。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无尽深渊。
神父的灵魂飘忽一瞬,动作幅度很小,季怀哲还是看到了。
他抿抿唇,主动移开视线。
楚时辞还抓着他的衣袖等他表态,可季怀哲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也没有让小娃娃再展示他的技能。
神父的灵魂出现异样,这是即将被召回冥界的信号,明晚0点就是最后的期限。
按照巫师职业的要求,淘汰的恶灵会被巫师吃掉,成为他们的补品。
季怀哲在心里反复对两个恶灵进行比较。
神父韦森特堪称移动的图书馆,对他了解这个世界很有帮助。同时还擅长制作药剂,正好能补上他的短板。
至于这个变形族
目前来看,确实没什么用。
季怀哲把玩着小娃娃,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选择困难症。
刚刚竞争对手展示完技能,韦森特还以为这回十拿九稳,但这个年轻巫师又开始犹豫。
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韦森特在一旁观察一阵,渐渐发现问题所在。
这个男巫看上去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其实很好相处。隔着面具他看不见巫师的表情,却能看出他玩娃娃时,手上一直没用力。动作很轻柔,不会让娃娃感觉不舒服。
男巫没有朋友,他很孤独。巫毒娃娃表现出的关心和依赖,正好弥补了男巫心中的空缺。
没人理会韦森特,他悄无声息飘到季怀哲身边,开始研究自己的竞争对手。
昨天这娃娃不仅把敌人烧成灰,还拿着钉子鞭尸。跟他说话时,语气张狂表情狰狞。
在男巫面前,娃娃就像是换了个人。时不时露出委屈的表情,总是眼巴巴地仰着头,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韦森特抱着手臂冷哼一声,摇尾乞怜恬不知耻,偏偏男巫很吃这套。
眼见男巫还在犹豫,他决定拿出一张底牌。
神子的恶灵仆从,他当定了。
跟娃娃玩了一会,季怀哲拿起毛线团,想给神父做个身体。
小娃娃围着毛线团乱跑,像是想将它搬走藏起来。
季怀哲赶也赶不走,就随手将他拿起来,揣进胸前的口袋里。
这个小口袋似乎给娃娃带来了安全感,他在里面找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趴着不动了。
只是季怀哲每次低头,都能看见娃娃正扒着口袋边缘,仰头认真地看着他。
想到选择神父,就代表要亲自吃掉这个恶灵,季怀哲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巫师,他下不去口。
手上编织毛线的速度越来越慢,就在他即将做出选择时,神父忽然飘到他面前,示意他过来。
很多巫师同时也是药剂师,学院寝室都配备了炼药所需的工具。
韦森特比划几个手势,季怀哲没看懂,不过也能大致猜出神父是想教他炼药。
跟着神父的指引,季怀哲依次将材料放进锅中熬制。
随着时间的流逝,锅中药剂逐渐变成深紫色。
韦森特在锅上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季怀哲盛出一勺闻了闻,有些诧异地看向神父,“顶级诅咒药水”
韦森特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优雅地行了一礼,“配方是我独创的,市面上不会有比这更好的诅咒药水。”
季怀哲听不到恶灵的声音,他反复端详药剂,确定这种质量的药剂有价无市。
楚时辞不懂炼药,但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
他连忙举起手“我也会”
头顶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变形族也会炼药”
“不,但我会模仿不管是什么东西,我只要看一遍就能学会”
楚时辞快速跟他重复一遍流程,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失误。
配方很复杂,过程很繁琐,韦森特没想到他会学得这么快。
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巫师,神父指着小娃娃低声咒骂“小偷,强盗”
可惜没人能听到他的话。
今晚季怀哲也没能做出决定,他给神父做了一个身体后,就坐在桌上记笔记。
在韦森特鄙夷的目光下,黑色娃娃坐在羊皮纸上,陪他看书学习。
没有能耐,就知道用这些讨好人的把戏。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黑色娃娃转头看了他一眼。
彼时神父已经有了新的身体,他寄居在一个紫色巫毒娃娃体内。
双方对视一瞬,黑娃娃明明没有嘴,神父却感觉他冲自己笑了一下。
睡前季怀哲拿出两根毛线,准备将两个娃娃都拴在烛台上,免得他们半夜四处乱跑。
楚时辞死抓着他衣服不松手,非要跟他一起睡。
季怀哲迟疑两秒,将神父娃拴好,拿起小黑娃放到枕头边。
楚时辞躺在哲哥床上,对探头往这边张望的神父娃比了个中指。
巫毒娃娃没有手指,季怀哲只看见小娃娃突然举起一只毛线手。
他略微思索,伸出指尖点了点娃娃的小手,语气冰冷地道“别闹了,睡觉。”
正在嘲讽对手的楚时辞愣愣地收回手,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季怀哲摘下羊骷髅面具,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容。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给他增添了一丝暖意。
楚时辞走过太多世界,多次直面美颜暴击,他已经习惯了。
但韦森特没有。
他见过很多美人,却第一次见到美的如此直观的人。根本不需要细品,只看一眼就会为美色沉沦。
季怀哲脱下巫师袍,准备换睡衣。
楚时辞看了看书桌,扭头搓出几颗小水滴,将一旁的蜡烛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