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做苦力,别担心,你年轻力壮,想来能用个年。”一旁的侍卫道。
何生顿时慌了“我不行我做不了我夫人呢你们再宽限我几日,她定能送上赎金,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她与徐将军家的女儿交好,她肯定有法子弄到钱”
阿欢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心里一阵泛酸。
“只怕不行,她今日已经去过徐家,被人给赶出来了,”侍卫嗤了一声,“不过点头之交,也敢狮子大张口,当真是不知深浅。”
这话也不知在说谁,阿欢顿时脸上火辣辣的,连徐如意都尴尬了,唯有傅知宁心里暗骂百里溪故意如此。
何生听到徐家不给钱,先是愣神说不可能,继而突然骂了一句“两个贱蹄子平日看着与杨欢如何交好,这时候倒是做起缩头乌龟”
话没说完,人被一脚踹翻在地,疼得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百里溪面无表情“毒哑了,扔出去。”
傅知宁一听就知道他是认真的,暗道一声糟糕便要出去,结果下一瞬便听到何生哭爹喊娘“求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
阿欢终于坐不住了,挣脱傅知宁的手便往外冲,即将冲过屏风时,便听到何生哭道“我家夫人年方二十二,生得也算貌美,不如将她卖给老爷,求老爷放我自由身。”
阿欢猛地停下脚步。
屏风内的动静,百里溪听得一清二楚,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不过是个嫁过人的女子,我凭什么要她”
“别、别看是嫁过人了,却是贤惠得很,而且、而且”何生这会儿为了自己性命,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而且还特别会伺候人,那滋味不比青楼的花娘差。”
阿欢怔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徐如意怒火中烧,当即就冲了出去,抄起椅子砸在何生身上。何生疼得惊叫一声,看清来人后彻底愣住。
“何生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她怒骂着便要再动手,屏风后的阿欢突然开口“放了他。”
徐如意一愣。
“放了他,有什么冲我来。”阿欢神色冷淡。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何生愣神之后,趁众人不注意赶紧往外跑。百里溪扫了眼侍卫,便也出门了。
厢房里顿时只剩下三人。
静了许久后,阿欢看向傅知宁“做这一场戏,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傅知宁静静与她对视。
徐如意听出不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阿欢,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阿欢冷笑,“能给两位大小姐点乐子,是我的荣幸。”
徐如意顿时睁大了眼睛。
“证明我是错的,你们是对的,你们是不是还挺得意觉得自己特别高尚,我该特别感激你们”阿欢眼眶越来越红,声音也开始颤抖,“我不过是找你们借点钱,你们凭什么这么恐吓我的丈夫,凭什么将我自尊踩在脚下,你们凭什么”
徐如意怔神“你便是这样想我们的”
“借你们的钱,我砸锅卖铁也会还,至于以后,便不再是朋友了。”阿欢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徐如意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也终于忍不住火气“不是就不是,日后恩断义绝”
说完还是生气,红着眼嘟囔“什么人啊。”
傅知宁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带着她往楼下走。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百里溪独自一人站在门外,身边的侍卫已不见踪影。听到身后动静,他转过头来,便看到傅知宁牵着徐如意一同出现。
一看徐如意的表情,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傅知宁叫车夫先送徐如意回去,自己则和百里溪一同慢悠悠往前走,走了好一段路后,才幽幽叹了声气。
“结果如你所料,为何还要叹气”百里溪面色平静,“人有亲疏,她如今这般质疑你,将来她即便再相求,徐如意也不会再帮了。”
“可是”傅知宁只说了两个字,又觉得没必要,到底还是闭嘴了。
“可是你设此局,主要目的还是想让她看清何生真面目,能狠下心断舍离,若是不能,才是绝了徐如意日后帮她的念想,”百里溪代她说出未尽的话语,又道,“可是知宁,人不能总是什么都想要。”
傅知宁眼角一酸,抿着唇看向前方。
百里溪扫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傅知宁心情突然低落,接下来一整日都闷在屋里,徐如意也好不到哪去,姐妹俩各自郁闷,谁也没有找谁。
连续郁闷了两天,阿欢突然找上门了。
听说她来了,徐如意第一反应便是去找傅知宁“要见你去见,反正我不见。”
傅知宁叹了声气“行,我去看看她。”
阿欢孤零零站在厅内,看见她后眼圈瞬间红了“对不起”
傅知宁定定看着她,许久之后问“和离了”
“嗯,昨日一早便将和离书交到官府了。”她哽咽着,突然笑了出来。
傅知宁也跟着笑“那再过几日,你便是自由身了。”
“已经是自由身了,”阿欢轻呼一口气,“昨日夜间他失足落水,淹死了,幸好我和离书交得早,不必为他守寡。”
言语间,已经没了伤心,显然是彻底走出来了。
听到何生死了的消息,傅知宁惊讶一瞬,随即想到了什么。
“知宁,对不起,我那日是我冲动,我自己觉得丢脸,便说了那么多伤害你们的话,都是我不好。”阿欢还在道歉。
傅知宁回神,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我不会陪你下泥沼,但你若愿意从泥沼出来,将来的路,我也是愿意陪你的。”
阿欢哽咽着点了点头“没做决定前,只觉千难万难,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给自己设限,真走出这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傅知宁轻笑,发自内心地为她高兴。
阿欢深吸一口气“我父母已经知道我和离的消息,或许明日就该来接我了,我会尽快振作,重新开始做生意,争取一年之内将欠你们的银子还上。”
“好。”
傅知宁没有推拒,让阿欢着实松了口气“如意呢”
“还在生你的气呢,你去找她聊聊吧。”傅知宁心情不错道。
阿欢答应一声便走了,傅知宁伸了伸懒腰,转身去了前头别院。
百里溪果然已经等着,看到她来了也没有多言,只是问“许我的游山玩水,该去了吧”
“去去去,这就去。”傅知宁笑着答应。
两人说走就走,什么都没准备便出了城,一路走走停停,大半天了才走到城外一条河前。河边景色也不错,两人索性下了马车河边散步。
“裴大人,何生是你杀的吗”傅知宁好奇。
百里溪面色平静“为何这么问”
“死得太蹊跷了。”傅知宁叹了声气。
百里溪唇角浮起一点弧度,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傅知宁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谢你呀,清河哥哥。”
“不准这般叫我。”百里溪看向她。
傅知宁立刻乖巧点头,只是看着不怎么有诚意。
百里溪在河边坐下,安静看着眼前风光,傅知宁凑到他身旁坐下。
“说说话吧。”百里溪道。
傅知宁顿了顿,想了片刻后开口“不出意外的话,阿欢过些日子就该组商队了,准备先在附近几个城镇做生意,待熟练之后就去塞外,去看大漠孤烟。”
“如意估计也要议亲了,我听舅母的意思,是想给她定在安州,从此就留在这儿,她自己估计也是愿意的,吴芳儿给我写了信,说是已经有了新户籍,也有身孕了”
她从阿欢说到如意,又从如意说到许久未见的吴芳儿,就是只字不提自己。
“你呢”百里溪打断。
傅知宁一顿“我什么”
“可有什么想做的”百里溪问。
傅知宁眼底闪过一瞬茫然,许久才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按理说,如今已经摆脱了宫里那二位的纠缠,百里溪也不会杀她,日子该好起来才是。可她就是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有特别想嫁的人,过一天是一天,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每天睁开眼睛,便被动地去应付这一日要发生的事,旁的什么都不会。
她小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她一天一个愿望,总渴望长大后去做,可真到长大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旁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连阿欢最低谷时,仍有坚定要去做的事,她却什么都没有,此刻突然有些丧气。
百里溪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就慢慢想,总能想到的。”
“若是想不到呢”
“会想到的,你才二十岁,不着急。”百里溪目光难得温和。
傅知宁看着他的侧脸,许久渐渐生出一点信心
也是,她才二十岁,还有大几十年要活,总能想到自己要做的事。
“你呢你可有什么想做的”她问百里溪。
百里溪唇角噙笑,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傅知宁识趣一点便不会再问了,可或许是今日的风景太好,她总忍不住要追问,只是话还未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利箭破风的动静。
百里溪眼神一凛,直接将她拉进怀中,下一瞬利箭便刺进了傅知宁坐过的地方。
傅知宁震惊回头,便看到车夫已被射杀,几十黑衣人正朝他们包围。
百里溪脱下外衣将所有流剑绞退,拉着傅知宁便往前跑,身后传来喊打喊杀声,百里溪夺过冲在最前头之人的剑,反手将其杀了,接着砍断马车缰绳,抱着傅知宁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傅知宁回过神时,两人已经骑着马冲进附近的小山林。
山林无人迹,路也不好走,百里溪放出信号后,便带着傅知宁下了马,一并往山上走。
也是两人运气好,没过多久便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就此躲了进去。
山洞外人影攒动,两人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终于等到了清净。
“是刘淮”傅知宁压低声音问。
百里溪面色阴沉“我倒是低估了他的胆量。”
“是那两个姑娘告密”傅知宁突然愧疚。
百里溪看她一眼“不是。”
他既然答应让那二人留下,便派了人监视,绝无可能从她们那里流出任何消息。
“应该是刘淮在徐家附近派了人监视,”百里溪说完,见她眉头紧皱,便宽慰一句,“不怕,我的人很快便来了。”
“你呼吸很重,是不是受伤了”傅知宁担忧地问。
百里溪顿了顿,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真的受伤了”傅知宁立刻上前,“哪里伤了,快给我看看”
“别动”百里溪说话间,呼吸愈发不稳。
傅知宁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只见他抿着薄唇,眼底闪过一丝难堪。
她瞬间福至心灵,小小声询问“是不是春风醒的余毒犯了”
百里溪别开脸,面无表情道“一点残毒,不是什么大事。”也是他太过大意,以为余毒已经彻底拔除,来安州后便没有继续喝药调养,没想到还会再犯一次。
“那可要我帮”
“不必,我自己解决便好。”百里溪果断拒绝。
傅知宁默默松一口气,一脸认真道“那你解决吧。”
百里溪“”
“解决呀。”傅知宁催促。
百里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