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襄助麒麟军平叛(2 / 2)

侯万疆朝许半山拱手道谢,吩咐侯开安顿许先生,收敛坑中尸首,不再耽搁,取了马匹,先一步快马赶回都城。

到将军府的人离开乱葬岗,鲍为连连行礼,“谢先生救鲍某一命,若非先生叫人拿下守山人,这天坑里的尸骨证据,一把火就要化成灰烬了。”

柳征迁来一辆简单的马车,一个包袱,许半山朝鲍为道,“都城非医正久留之地,这是一点衣衫盘缠,先生暂且离开吴国罢,隐姓埋名,避免杀身之祸。”

大恩不言谢,鲍为拜了再拜,上了马车,趁天未大明,离开了。

柳征目送鲍为离开,立在先生身侧,低声问,“先生何不道明身份,招揽老将军,以陛下之才,当得良将效忠。”

许半山摇头,并未多言,侯万疆对吴王忠心耿耿,想招降绝无可能,他与主上思虑一致,说动侯万疆策反吴王,从吴国内里分化吴王和司马慈,一旦吴王醒悟,吴国必有一场血战。

柳征是武人,知此处先生不能多说,便只听令行事,反而寄奴忍不住追问,“老将军能说动吴王么?许多病患因神药延误了治病的时机,死了不少人,小的听闻吴王待那乱贼很是尊敬。”

远处侯开指挥人掩埋收敛尸体,往这边疾步而来,许半山应道,“事情已成了一半,不急。”

秋宅书房。

秋双呈上信报,叩首回禀,“不出公子所料,桓洼果真首鼠两端,一面收着我们的金银财宝,一面和国师府的人暗中来往。”

书房金碧辉煌,琉璃盏,夜光杯,博物架上半格奇珍异宝,半格文籍书卷,案桌旁的男子着黑衣,因着那黑衣上金银线绣大簇牡丹,便不显得暗沉,衬着面如冠玉,身形修长,反而金质玉相,吴地的日光毒辣,半年来却未在他身上留下日光的痕迹,握着绢帛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薄薄的玉色。

剑眉星目下神情温和,语气温泰,说出的话却叫秋双等人一震。

“带人绑了秋双,藏去外山,告诉桓洼,往前看,是秋家在吴地的粮庄钱庄,往后看,他这个宝贝儿子的命,叫他掂量掂量。”

吴国都城两处宫城,东西相望,吴王拥立安庆太子为帝后,自愿搬离太和宫,住到旧宫长寿宫,朝政国事交给太和宫后,一心只随大国师求仙问道,听侍从通报,侯万疆拿着老吴王遗训求见,这才自丹房里出来,进御书房听老将军恳求归政,笑道,“神仙莅临,我等自当奉上王椅,有圣君治国,我吴国百姓再无病痛。”

侯万疆怒恶,却未再口出恶言。

吴王生得圆胖,性子看似宽厚,实则精明,吩咐亲信侍从守在外围,“越地偏远,高山毒瘴,土地贫瘠,兵不精,粮不富,哪里像大成,地域辽阔,再不济,取下江淮,于我吴国也是一大粮仓水师助力,但我吴国缺兵少粮,怎么打得下这江山,安庆太子司马慈,便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事情多少超出了他的预料,原以为安庆太子司马氏血脉正统,一旦起势,必定千万人呼应,却是轻石落水,并没有起太大的浪花,别说大成诸地,便是江淮十郡之地,也回绝了吴国共同起势的信函。

司马慈安庆太子与男子的身份失去了效用,譬如兜头灌下的一盆凉水,幸而司马慈手中的神药,药效一起,兵丁便不是问题,如今吴国已拥百万之师,只待粮草收备整齐,先攻江淮,剑指中原腹地。

案桌上铺开巨幅江山舆图,吴王细长的眼睛里都是锐光,“岂容崔家女坐拥大好河山,我吴王龟缩这不毛之地。”

又亲自将老将军扶起来,“将来还得靠将军谋定江山,至于司马慈……”

事成后,寻由处置此人,并非难事。

知道王上并非当真被司马慈愚弄,侯万疆也并不能松口气,行礼道,“只怕与虎谋皮,神药并非神药,而是毒药。”

吴王不以为意,“药是好药,将军多虑了。”

侯万疆抬头时看王上面色,知其定也用了药,心下沉凝,知王上脾性,便暂且不与其争辩,行礼告退后,匆匆回府,诏幕僚参军参将书房议事。

许半山也在其中,提议道,“不如寻两个病发的伤患送进宫,叫王上知晓,此毒的险恶之处。”

其余人附议,侯万疆朝许半山拜行一礼,“先生对此毒了解得多,明日清晨,劳烦先生随老夫一道入宫,向王上陈情。”

许半山握着蒲扇的手微一顿,行礼应下了,“甘效全力。”

却未等到明日,戌时长寿宫来人,请侯老将军入宫觐见。

圣旨到,阖府出迎,许半山若有所思,落后一些,吩咐柳征,“长寿宫之事,定然瞒不过太和宫,你随时注意宫中动向,若事情有变,不要逗留,立刻将此地的情况送回江淮。”

入宫无法带随侍,便是暗卫,也很难避开层层守卫潜入宫中,柳征心焦,劝阻道,“先生不如托病拒了。”

许半山摇头,侯万疆虽是武将,却心思缜密,对他的来意始终存疑,若拒绝入宫,势必引起怀疑,许半山面朝西北,叩首行礼,柳征亦知事关重大,万死也要完成圣令,便也不再言语,亦面北,跪行叩礼。

此番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定要离间吴王与司马慈。

侯万疆知晓丞相桓洼此时亦在宫中,料定那奸佞是要劝说吴王归顺司马慈,怒不可遏,他得老吴王恩待,可带兵器进殿,长寿宫中情形却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侯万疆进去,桓洼依旧在陈述司马慈的罪孽,“此药是控制人的毒药,待察觉时,毒已入心,王上万万不可养虎为患。”

吴王迟疑,这一文一武是他信任重用的臂膀,两人都有劝说,再看侯万疆拎进来的人,面色发白浑身发抖,连站立都困难,情况越来越严重,到后面已失了理智,譬如未开化的畜生,只知跪地求药,有一人似是头疼欲裂,以头撞柱,头破血流也不知停歇,连撞十几下,倒在地上绝了呼吸。

自有神药流传以来,时间尚不足半年,要找到这两个发作的病患,并不容易,但如此失智的言行,已叫人胆寒色变。

吴王察觉最近饮用带药的茶水,确实越用越想喝,从每日一盏,到如今每日三盏,叫他不得不心惊。

“砰——”

吴王摔了手边茶盏,怒不可遏,显然已动了肝火,只似乎神情迟疑,桓洼一看,便知是不好了,只怕王上是用了神药,怕断了来源。

许半山待侯万疆劝完,出列行礼道,“王上真龙天子,若得了药方,非但不会被掣肘,反得天下百姓拥戴,何乐而不为。”

他一语击中要害,吴王当机立断,传令中郎将,“带兵将太和宫团团围住。”

虽是退居长寿宫,吴王亦没有放松对太和宫的监视,每半个时辰,探子便会来报一次司马慈行迹,司马慈此刻就在太和宫中。

中郎将点兵匆匆离去,一旦动了兵戈,便再无法回头,侯万疆桓洼目的虽不同,此时却不由都松了口气,殿外奔进来一名侍卫,呈上一封密信。

吴王打开,陡然看向许半山,桓洼。

许半山不待吴王开口,袖中软剑自后方割破侯万疆喉咙,朝桓洼暴喝一声,“桓洼!乱臣贼子,还不动手!”

“侯万疆——”

“来人——快来人!抓住这两个——”

那先生分明手无缚鸡之力,却手起刀落,顷刻便要了侯万疆的人头,桓洼哆哆嗦嗦,却到底是权臣,不再给吴王开口的机会,拔了侯万疆悬挂腰间的长剑,将吴王捅死了,赶进来的侍卫、侍从、宫女面面相觑,惊骇不已,纷纷冲上前查看。

“王上——”

“侯老将军——”

那送信的小兵已被许半山刺死,侯万疆倒在地上,睁着的眼睛里有愤怒有不可置信,但都已结束了,许半山将吴王手中带血的半寸绢帛收入袖中,转身朝侍卫厉声道,“太和宫刺客伪装成信兵,刺杀大王与侯老将军,大王遗旨,传位大王子继承王位。”

旋即朝桓洼看去,眸光锐利。

桓洼定定神,上前公布遗旨,长寿宫中议政,周遭并无宫婢侍从,也没有侍卫,如今知情人已死,遗诏如何写,便只看桓洼。

手中长剑落在地上,桓洼看向那白衣先生,后背激起一层寒意,他尚不知此人身份,但绝不会是普通名士,那么他是谁的人,大王子吴禹原本是钦定的王位继承人,且非庸才,不甘屈居人下,自然最痛恨凭空出现的司马慈,除了侯万疆与吴王,吴越军中以他威信最高。

此人一句话便将吴王之死推到司马慈身上,吴禹继位,势必与司马慈势不两立。

人换了,王换了,但依然与秋修然要挟他要达到的目的相同。

山雨欲来。

宫中哭声一片,桓洼派十二谒者出宫传旨,昭告遗令,伏地哭了一会儿,到宫人侍从们进出收拾遗体,眼见那白衣名士要走,当即叫禁卫拦住了。

许半山半身是血,“如果我是丞相,当立刻护送我安全出宫。”

未避免露出行迹,便是与秋修然同在吴越,二人也从未有过交接,但桓洼此人无信义,秋修然此人做事缜密周全,必然拿捏住了桓洼,桓洼是奸臣,却是个爱子如命的奸臣。

“否则我未必能保证贵公子周全。”

桓洼早料到此人与秋修然是同伙,此时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二人短短数月,将吴国搅得翻天覆地,侯万疆死了,吴王死了。

但桓宗在他们手里。

桓洼目光阴鸷,也只得放人离开。

许半山疾步出了长寿宫,吴王虽是拥立司马慈为帝,却没有蠢到交付宫防禁卫,一路上并未遇到太多阻拦盘问,出了昭阳殿,有两名黑衣人攻来,柳征,洛英,洛方二人现身,护送他快步出了宫城。

许半山边疾步走边吩咐,“洛英你轻功稍好,立刻通知秋修然,撤出陵林。”

洛英低声回禀,“宫中起了兵变后,秋庄主便启程离开了,给先生准备了马车,就在北门外。”

许半山闻言,不免也摇头失笑,秋修然如何精明的人,只怕早早便有准备,宫变一起,便洒然抽身,来时,是不沾泥尘的秋庄主,去时依旧风度翩翩不急不缓。

马车简单朴素,一路往城郊前行,有三王子腰牌在身,一路畅通无阻,到出了城门,柳征才长吁一口气,面露不忍,“只是可惜了侯老将军。”

袖袍上俱是侯万疆喷溅的鲜血,许半山往身前慢慢浇了一盏温茶,自袖中拿出那半寸绢帛:

许秋暝、桓洼乃大成奸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字迹平淡,绢帛也是普通的布料,看不出来处,柳征看到上面的字迹,后背出了一层细汗,“方才太险了。”

侯万疆是武将,本身有武艺在身,只要他一动,命休矣。

只确实是忠君爱国的良将,且对待百姓诚心诚挚,对他亦是诚心结交,许半山轻叹,思量给吴王送信的人是谁。

侯万疆请他入府前,必定彻查过他的来历,若能避过侯万疆等人的盘查,许半山自认没有露行迹的地方,此人竟是拿实了他与桓洼两计,并及时送信给吴王,险些坏了大计。

究竟是谁?

信报送到崔漾手中,她已过了淮水,与二十万麒麟军屯驻长江北岸,奏疏里短短数语,却也能想象当日是何等惊险。

许先生是书生文人,并不擅武,此番差点叫他与秋修然折在越国都城。

徐令看完信报,神情凝重,“如论如何,此人不可小觑。”

如果是吴王的人,那么后续吴禹不会顺利继承王位,桓洼必死,如果是司马慈的人,桓洼与吴禹也必死。

显然送信的人不属于这两方势力。

吴王与司马慈联手,再与大成争斗,大成便要吃力许多,此人不希望吴王与司马慈内斗消耗,只怕是冲着大成来的。

崔漾在书房里踱步,片刻后吩咐洛英,“既然对方能勘破越地的谋算,只怕南国边境的情形也会生些变故,你速速前往南国,将消息告知梁将军,着令他机变行事,目的只有一个,攻下南国。”

洛英应声称是,收了密令,立刻出发了。

作者有话说:

时间长了不写手生了,明天会修改一下,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