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兄弟两人吃惊,往东侧暗处看去,适应了黑暗,那囚牢里坐着的黑衣男子轮廓清晰起来。
身长八尺,阳刚伟岸,眉目深邃,便是盘腿坐着,也有气吞山河的凌云之气。
萧寒。
南颂着恼,咬牙嗤笑道,“萧国主,萧国主以城池为聘,意属皇后之位,不了倒贴也入不得女帝的眼,人还没到京城,老家就被抄了,国主有什么好笑的。”
以往攻城,总还会有个名头,他是入京朝贺拜谒,又带城池而来,原以为师出无名崔九不敢动他,也不会动他,岂料她吞并越地、南国后,君威亦强势了不少,直接调派秦牧镇守雁门关的大军,突袭萧国都城。
他流血流汗打拼下来的江山,又一次葬送在她手里。
比起当初退让麒麟军,与萧家军一道抵御突厥的女帝,实在是缺少品德。
可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敬佩,身前身后名,当断则断,每一份机会都杀伐果决,帝王霸气,干脆利落。
蔡赣与严元德等人,不日便会押解入京。
他以放弃抵抗,且献上一名蓬莱仙神为条件,留下了一条性命,被关在囚牢中。
在他看来,活着才有希望,被自己的妻子打败,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日后徐徐图之便是。
却不想选后宴还没开始,先送进来了两个栾宠。
萧寒嗤笑,“怪只怪某人貌若好女,阿九身侧,何须尔等不中用的镴枪头。”
南颂生得艳丽,最忌旁人谈论他的容貌,一时大怒,摇晃囚牢的铁链铁栏,“老头!放我过去!”
萧寒置之不理,也不耐再与其口舌之争。
南颂更气,“老头子——把我放过去,我揍他——”
南钦拉住弟弟,低声道,“不可不敬,你得罪守狱人,是想以后都蓬头垢面见女帝么?”
南颂只是被愤怒冲昏了脑子,这时也安静下来。
守狱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是不会差别对待的,毕竟都是各有千秋的好容色,陛下今日喜欢这个,明日不定便喜欢那个了,新人旧人,得罪谁也不好,且他也不会刻意为难,治理国家那般辛苦,个个都琼枝玉树满堂生辉,陛下看着也高兴不是?
崔漾自离开京城后,几年没进过地牢,并不知地牢已被工匠改成了地宫,与枯荣大师说了一个时辰黄老道学,听外头有几位臣子觐见,询问了谒者台,是说道学的事,知晓群臣要说什么,并没有召见。
老臣们候着不走,崔漾批阅完奏疏,看了蓝开送来的奏本,略想了想,吩咐云锦准备了便服。
片刻后群臣只见宫阁楼宇上一人翩然离去,步伐如凌波,连追了几步,跑得气喘吁吁,冠帽也歪了,连身影也见不着了,撑着膝盖恨声道,“陛下就仗着武功高,欺负咱们这些老骨头罢!那什么男相心经,也给老夫一卷练练看!”
“唉,陛下竟是让那妖道直接住进宫里了。”
崔漾耳聪目明,听臣子们的呜呼哀哉,不免莞尔,她询问陆子明长生之术,召见那名叫枯荣的‘仙人’,倒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自她打算将星象天象学融入男女相经后,曾有两次到了一片虚空之中。
雾气缭绕,地域广袤,无边无界,不知是何境地,也不知是何时光,偶有光怪陆离,却并非梦境,依她平生所学,已不能解释,翻遍以往不曾涉猎的典籍,也未能解惑,是以听闻枯荣对心经有见解,才诏入宫中。
臣子们兵荒马乱一阵,过后自会习以为常。
掌握好度便好。
崔漾不再管,出宫一路到了徐府。
说是徐府,实则只是一处窄小的院落,自徐令自戕,徐家落败,徐家男丁家臣悉数斩首示众,女眷搬来了这里。
徐令死前,先叫人给徐来送了鸩毒,徐来的祖母救得及时,徐来留了一命。
崔漾推门进去。
榻上的人显然是梳洗过,挣扎着坐起来,“陛下,您来看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