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大房,沈弈自得了三清先生一幅画,窝在书房门不肯出,连晚饭都是侍候的小厮提进去随便用用。
沈大夫人最近着急上火,又不能对外言说,打听着丈夫在书房,亲自来逮人,进门便问起“老三的婚事,你预备怎么办”
当初指腹为婚,后来陆安之的夫人果真生了个女娃,两家约定既成,沈弈只想着待两家孩子长成再叙六礼,谁知陆安之多年在外为官,最后竟还下了狱。
沈大夫人原就不看好这桩婚事,李清柔过世之后没少唠叨丈夫,嫌弃女方幼年丧母,谁知转头新城郡主便与陆安之成婚。
继母出自显赫的鲁王府,比之陆安之原配出身高出太多,沈大夫人顿觉面上有光,便不再排斥这门亲事,只等着与新城郡主做亲家。
谁知眼瞧着孩子们都到了成婚的年纪,陆安之却在任上出了事。消息传回京城,沈大夫人好几夜没合眼,还悄悄派人去打探京中鲁王府的动静。
鲁王世子若是向皇帝求情,保住妹夫官职,便婚事照旧,一切好说。
谁知她得到确切消息,陆家向鲁王世子求助,被世子拒绝了。
沈大夫人再也坐不住了,好几次暗示丈夫,谁知沈弈充耳不闻,一味装傻,还避了出去。
沈弈从三清先生的画里暂时抽离片刻,分给夫人一点关注“什么怎么办”
“听说陛下要派去吴江的官员这几日就要出发,到时候等陆安之定罪了,难道你想让源儿娶个犯官之后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这是说哪里话”沈弈与夫人康氏成婚多年,虽然也生了几个儿女,但两人总说不到一起去“查都没查,怎的就成了犯官之后了陆安之为人颇有风骨,当官也是清廉爱民,他的女儿总错不了,你可别听风就是雨”
康氏见丈夫固执不知变通,顿时哭起来,连哭边用帕子拭泪“我的源哥儿怎的这般可怜,上面两个哥哥娶的都是名门闺秀,唯独轮到他,却是乡野小地方长大的野丫头。外面都说我嫁的好,丈夫在国子监教书,桃李满天下,公爹是阁臣,门庭兴旺,必是事事都如意的,可谁知我的苦哟”
沈弈在她一咏三叹的哭泣声中头都大了,哪还有赏画的闲情逸致,怏怏卷好案上的画,便要迈步往外“你别打谅我不知道,隔三差五接了你娘家二哥的女儿过来,难道真为着做客我不同意”
康氏眼睁睁看着丈夫头也不回从书房出去了,她停止了哭声,涨红了脸狠狠揪着帕子不发一语,外面的丫环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迁怒。
沈弈烦恼于康氏的反对,转头便去寻沈肇。
沈肇刚从外面回来,情绪似乎不错,见到他很是诧异“大哥怎的过来了”
他从小与沈阁老原配生的孩子关系比较淡漠,特别是老二沈弘几乎兄弟反目,连带着两位嫁出去的姐姐看他也是百般不顺眼,唯独与沈弈还能保持兄弟之交淡如水的况味,来往不多。
沈弈屏退房里的丫环小厮,提起一件事情“听说三弟要去吴江”
“大哥消息灵通。”
沈弈道“我也是才听你大嫂提起,这才有事过来寻你。”他也不见外“咱们是亲兄弟,我也无须瞒你,子源的未来岳父正是吴江知府陆安之,我与他相识多年,定的正是他的女儿,那孩子算起来也有十六了。我原本还想着等他在吴江诸事顺利之后,便修书一封两家商议婚事,谁知出了这事儿。”
沈肇未曾料到长兄会向他亲口提起此事,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想起康氏的脾性,眼中波澜微现。
康氏一贯掐尖要强,偏偏出身比不上老二沈弘妻室,丈夫沈弈只喜欢在国子监悠闲度日,于官场一直不甚热衷,而老二沈弘官途顺坦,品级早超过了长兄,妯娌俩几年难得一见,遇见了总要比个高下,从丈夫的官职到子女的婚事,无一不比。
陆安之如今身陷囹圄,康氏难道有了别的想法
“大嫂的意思可是要退婚”沈肇问道。
沈弈恼了“退什么婚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这是想着你既然要去吴江,不如替源哥儿照应几分岳家,将来总归是一家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