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议会结束,邱季深从大殿中退出来。她身后是一帮官职比她高得多的老臣, 于是她自觉退到旁边, 让其余官员先行离开。
兵部尚书阴沉着一张脸, 路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 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那高大身形投出的阴影罩在邱季深的身上, 令她倍感压力。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邱季深礼节性地抬起头笑了一下。兵部尚书阴恻恻地开口“你这年轻人……”
邱季深吞了口唾沫。
这位长相凶蛮的男人突得笑了出来,拍着她的肩膀赞道“有心了, 不错。军中物资缺乏, 尤其是冬季的衣物。”
他年年都被各种申请物资的批条弄得头疼,被一帮武将阴阳怪气地暗示,可不是他不想给,是真的没有哇!
等他有钱了,一定要向那帮老贼炫耀自己的大方!
邱季深“……”
那你为什么一脸想弄死我的表情
御史大夫走过,见邱季深一脸无语, 笑了两声, 说道“王尚书就是如此, 不过是故意吓你,不必当真, 自己走就成了。”
邱季深朝他一礼。
后方国公面无表情地走过。
御史大夫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转回身道“你其实不必如果紧张, 国公已经与我们说过。无论事成与否, 你提出的举措都确有可行之处, 逸群之才,不愧是陛下的肱骨耳目。”
邱季深在面对诸多上官的威压与逼问,依旧表现得从然淡然,对答如流,着实让人欣赏。尤其是从中展露出来的气度与才学,足以显出她是个可造之辈。
邱季深连忙谦虚地表示惶恐。
几位官员并未与她争辩这个,只是点了点头,互相议论着离去。
又过了一两日,大雪终于停止了肆虐,天空开始放晴。
可事情并未就此好转,城里城外的流民还在徘徊,低温的侵蚀也仍在继续。
但不知是否是大雪骤歇给了众人信心,城中又燃起了一股生气。众人开始忙活起来,为来年做准备。
街上积雪渐渐清去,货郎挑着担子在街上四处叫卖。一年重大的祭祀之日将近,节日的喜气蔓延开来。
邱季深还在给工人上小深深棉花课堂,并不习惯将冬至作为大节日来过,就没在意,是项信先过来提醒,她才恍然惊觉。
这里的冬至就算是过年了。哪怕是高吟远跟叶疏陈也需要休息,她似乎给了那两人太重的负担,要他们跟着连日疲惫不得喘息,实在说不过去。
这样一想,颇感愧疚。
项信先正是来请几人去项府一同过年的,免得他们留在简朴冷清的小院中,敷衍地就将事情给略过了。
他说得很委婉,是想到邱季深三人手上应当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不便置办用于祭祀的各种物件。家中也没有稳重的长辈出声提点,容易出现什么错漏。
若是一起来项府的话,他可以叫管事帮忙,正好还能搭个伴。
这次他倒是特意提到了叶疏陈,让叶疏陈一起来凑个热闹。若叶疏陈真的不愿回国公府,他还可以让父亲出面去跟国公招呼一声,以免国公担心。
他考虑得已是妥当,可邱季深还是婉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项信先是可以大方叫叶疏陈过去,他们叶大公子却不一定乐意。
叶疏陈已经向她明示过许多回,翻来覆去就是表示不喜欢她跟项信先打交道。虽不知道原因是否真如他所讲的那样随性任性,她总归不能替叶疏陈答应会叫他不高兴的事情。
这样的两帮人凑到一起,哪里是去休息,分明是去遭罪才对。
何况邱季深也并无此意。她不喜欢与不熟稔的长辈打交道,更别说住进规矩繁多的名门家中了。
项信先只能遗憾作罢。不过还是给她带了一些晒制的肉干,希望她能留下。
“对了。”邱季深随口问道,“你之前要找的楚偃,找到了吗”
项信先愣了下,才说“没有。不过已经不重要,我决定不找了。”
邱季深笑说“是吗不定也不用觉得遗憾,或许什么时候就会遇见。缘分就是这样巧合的。”
项信先跟着笑“遇见也未必就是好事,全是我的好奇心在作祟罢了。忘了就忘了吧。”
两人不过随意说了几句,竟然就叫叶疏陈给看见了。那货一副“你岂可辜负我
”的表情,在项信先走后跳了出来,对着她龇牙咧嘴。
“他来找你说了什么”叶疏陈哼道,“他是不是说了我的坏话我分明看见他一脸奸笑,还念到了我的名字!”
邱季深“……”
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槽起。
“你迟疑了!”叶疏陈瞪着眼睛,大为受伤地说道“果然如此,项信先这道貌岸然的伪善之辈!我上次见他,他就对我冷嘲热讽!呵,他以为他是谁我容忍了一个高吟远,难道还能容忍一个他吗!”
邱季深抖擞起精神,郑重说道“是,他知道错了。他这次来找我,就是托我转告,姑且向你道个歉。”
叶疏陈更气了“姑且我叶疏陈要他一个姑且”
邱季深“重点不是在道歉吗”
“我要他姑且的道歉连道个歉都算姑且,凭什么”叶疏陈说,“我的面子缺他一份姑且吗凭他姓项,就能轻易姑且别人”
邱季深忙告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姑且是我自己加的。我传话的时候添了些东西。他说诚心向你道歉。”
叶疏陈又是一挥手“他那虚伪小人哪里来的诚心真诚心何必加个诚心二字,所谓的‘诚’是靠嘴说出来的吗分明就是敷衍了事,借我与你搭讪!”
邱季深勃然怒道“叶疏陈你有完没完!少得寸进尺了!”
叶疏陈被她一吼,讷讷了两声,不再嚣张,一脸委委屈屈地坐下。
邱季深冷笑“接着来啊!气焰不是高着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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