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活靶。
舜安彦无奈地笑笑,暗嘲康熙真的足够卷,书房里最大的儿子今年不到二十,最小的才六岁,大部分阿哥都和五阿哥一样在十多岁徘徊,搞什么移动射击这样的高难度训练。
他练出名堂拿下冠军时候,也已经二十岁了。
再说,练习和实战从来不是一回事,他在这件事上吃过的亏刻骨铭心。
佟家于康熙是至亲,佟园离畅春园不过一里地,不过须臾他便下车入园。
正巧又碰上了佟国维。
佟国维近日见长孙身体好转,功课也有进步,心情如开了花似得灿烂。
见到舜安彦回来,不由上前拍拍他肩膀,“如何,过几天园子里比骑射可有把握”
舜安彦沉吟片刻后道“祖父,我认为能上呈给皇太后的那张红纸便是很好。”
佟国维愣了下,接着捻须微笑,“不愧是我孙儿,和隔壁那几个就是不一样。”
他说的是去世的佟大将军佟国纲的几个儿子,近日他们为了佟国纲留下的爵位家产在御前闹得很是难堪。
“你自己心里清楚,祖父便不说什么了,只一样,别丢了咱家的人,该给万岁爷长脸时也得长,可明白”
“是,孙儿明白。”
比赛那日,舜安彦到时,马场里已人声鼎沸。
那些蒙古人在念书上被满洲勋贵频频压到抬不起头,总算逮着长处可发挥,兴奋地几日睡不着觉。
舜安彦默默在马场边喂着马驹,直到目光被爽利甜美的女孩声音吸引。
五公主来了,她裹着银红披风,头戴出绒虎头帽,伴着五阿哥浩浩荡荡进入马场。
为了她风寒,太后前夜就派人在马场边搭了可防风的帷帐,里头摆上了熏炉、茶几、碳炉,甚至还布置了个小茶房方便给元衿熬药。
舜安彦低头踢了踢草,暗念又对上一条,这金贵的生活方式到哪她都能享受。
当初高中聚会时,同学还说起过,元家五小姐出国念书时元家给她配了架私人飞机,连厨师都带走了两个。
不一会儿,五阿哥派人来叫舜安彦。
他随着太监前往帷帐,代表皇家尊贵的明黄帷帐在秋风中飞舞,五公主裹着五阿哥新送的银貂懒洋洋地躺在布了软垫的紫檀雕花嵌珐琅圈椅里。
胤祺问“舜安彦,你准备的怎么样”
苏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揪住舜安彦的胳臂,“走走走,我要排你旁边。”
舜安彦来不及挣扎,就被苏赫带走。
胤祺拍拍椅子扶手不无担心,“怎么办,舜安彦这身手要被苏赫比得体无完肤了。”
元衿捧着康熙新赐的豇豆红茶盏,喝了口蜂蜜兑的玫瑰花茶,清清嗓子让胤祺冷静。
“五哥哥,你坐下来且看看吧,不比到最后怎么知道呢”
胤祺念了会儿舜安彦过去不咋地的战绩,然后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马场上。
第一第二日过得波澜不惊。
大阿哥拿下了赛马第一,胤禛因为提前勤练拿了第五,太子位列第三,而苏赫和另一位科尔沁台吉拿下了第二及第四。
第二日苏赫与大阿哥不相上下,其他皇子略略逊于蒙古台吉,但所差也不多。
事故出在了第三日。
先是康熙发现胤祺身体日渐康复,赶着他参加最难的射活靶。
然后是未来的三额驸领着几个喀喇沁人也来到了马场。
他与康熙请求,参与今日射活靶的比赛。
康熙没有不应允,他当时坐在元衿身边,淡淡道“噶尔臧啊,你来了,就陪他们这些比你小的玩一玩。”
坐在康熙身边的元衿,敏锐地感受到这位皇父暗藏着的一点汹涌情绪。
只见噶尔臧拿出一把十二力的长弓来,接着数轮射中,无一轮失误。
按照规则,一轮不中便要退下,而活靶难中,十轮后便只剩下大阿哥、噶尔臧和苏赫了。
三公主和四公主也在,她们就坐在康熙的另一边,这时纷纷俯身向前与元衿交流了个眼色。
皆是不安。
三姊妹早已达成一致,那噶尔臧是嫁不得的人,可今日瞧下来,这位喀喇沁未来扎萨克亲王确实勇武
即使勇武到无礼。
太监这一轮放出三只活蹦乱跳的鸽子来,大阿哥率先一箭射出,噶尔臧紧跟一箭。
嗖嗖两声,箭撞在了一起。
噶尔臧的箭后发,锋利的箭头劈开了大阿哥的箭尾。
“大阿哥未中。”
“喀喇沁台吉,中”
大阿哥没有说话,只是按规矩放下弓箭退出赛场。
噶尔臧朝他抱拳“大阿哥,失手,实在抱歉。”
然后朝苏赫“你怎么不开弓”
苏赫这才拉开弓,毫无意外地获了“中”的结果。
三公主已经转开了头。
太子及诸位皇子也面色不佳,一群满洲勋贵更是落寞不已。
射活靶是射箭最精妙的部分,而今天满洲输得难堪。
元衿冷笑了声,掼下杯子起身与康熙说“皇阿玛,女儿累了,这里臭烘烘,想出去走走。”
康熙脸色不佳,也无暇顾及太多,挥挥手随元衿去了。
元衿还叫上了三公主和四公主。
她和四公主把三公主挤在当中安慰她。
“没事的,就比了一场而已。”
“他不要脸,我回头一定教训她。”
三公主强忍着泪意刮了下元衿的鼻子,“小东西,你逞什么能。”
“马场里这群男人都没用,我看轻他们。”
好巧不巧,她们路过了舜安彦身边。
舜安彦第三轮就退出了,他目前大约排在三日比赛的第十位。
现在他正听着五阿哥说话,胤祺对着噶尔臧指指点点,时不时有几个词飘进元衿耳朵。
“五妹妹”、“战士”、“你们佟家”。
元衿掠过他们一眼。
那张和“鄢洵”极其相似的脸,边听胤祺唠叨边注看着场内。
她这三日没少观察他,可比之第一次见,又找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舜安彦无趣、沉默、一本正经,但也很“清朝”,骑射在整个马场里勉强能够个中上,和皇子们相处也恭谨谦和。
元衿走出几步,实在没忍住又回了头。
实在太像了,她之前就是想这事才辗转反侧,弄得这具脆弱的身体得了风寒。
她上辈子身体特别好,从小连发烧也只有一回,都怪鄢洵那个不长眼出车祸她才会如此。
不探个究竟,她过不去。
元衿松开三公主,走回了几步,喊他“彦少爷。”
可舜安彦没听见,他已经上前走到康熙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请求“奴才舜安彦还想和苏赫贝勒比一场。”
康熙瞧着他,犹疑地说“舜安彦你你还比什么”
“万岁爷本就是为了苏赫贝勒与奴才的恩怨才开的赛,奴才刚才失手颇为难受,所以才想再试一次,想来苏赫贝勒也是愿意的。”
噶尔臧“你是谁啊都输过了,何必再来”
“奴才舜安彦,给噶尔臧台吉请安。”
“你几岁了。”
“下月十四。”
噶尔臧要劝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可苏赫愿意和他比。
“来来来,你别躲我了。”
这几日比赛,苏赫想尽办法要和舜安彦比,可他就是躲避。
苏赫虽然单纯,但武力值却高,他能感觉到舜安彦似乎是隐藏了点实力。
康熙也挥挥手,同意舜安彦上场。
“你去吧,朕几次来马场指点骑射你都不在,今日还能补上。”
梁九功来请示“万岁爷,还剩的活物只有麻雀了,您看”
“没事,舜安彦年纪小,输赢不重要。”
梁九功示意太监打开笼子。
三只麻雀叽叽喳喳飞向空中。
噶尔臧微微一笑,直落一只。
可猎物落地时,他变了颜色。
舜安彦也出了一箭,他不但射中了,且中了两只。
一只他自己的,一只他噶尔臧的。
他们的箭和活物就这么纠缠着落在众人面前。
苏赫自己也射中了,可他已经顾不得那些,拉着舜安彦惊呼“你厉害啊,厉害了”
舜安彦退开一步,面露惊慌“是意外,是意外,这般赶巧的事,奴才平生第一回碰上。”
又抓起弓对着噶尔臧说“不信台吉再试试”
康熙大笑着同意再试一次。
元衿和两位姐姐停下了脚步,她拢紧了银貂,手心里沁出了汗。
四公主问“你们说着舜安彦还能”
还没等她说完,舜安彦的箭已经朝天飞去。
没中。
擦着新的活物飞偏了去。
可元衿的脸色极为难看。
是他。
那个舜安彦眯着眼在开弓的瞬间往下压了压,所以才会偏离。
“洵哥啊,二十岁那年拿的全军飞靶第一,他听着声音都能知道东西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元衿对人的敏锐度一直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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