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安彦抱着猫就跟了上去,头一次登堂入室,独自进了元衿的院落。
这处院落元衿住了已有六七年,一应花草早已繁茂昌盛,里面的摆件也从开始的一点点扩张到了铺满了开。
进的屋里抬眼一扫,舜安彦再度笑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单独进来过,但不妨碍他在这里刷存在感。
元衿的这处屋子里,墙上挂着他带回来的伦勃朗,妆台上有他寻来的欧洲切割的宝石,连靠窗吃了一半的膳桌上的餐具也是他找人订做的。
她喜欢桂花,他便找人做了一套黄铜餐具,在握柄上阴刻了金桂飘香的花样。
他这一样样看过去,元衿便也发现了。
她坐在窗边的摇椅上认真思忖了下,道“东西回头我打包还你,以前是我过分了。”
说罢,正巧摸到了摇椅上的狐皮坐垫,也是舜安彦送来的,便和触电般跳了起来。
“用过的,我折旧加银子给你。”
话说出口,元衿眯着眼在屋里扫了一遍,心口稍稍疼了下。他送的东西里十有八九都用过了,这折旧银子没个一米宽的大箱子装估计不行。
而且要是东西都打包送还给他,她这院子会变得十室九空。
想到这里,元衿便有些沮丧。
她没有依赖过什么人,连买东西都是广撒网的买法,偏爱是极少有的情绪,博爱才是她的日常。
偏生现在,吃穿用度都被舜安彦见缝插针的供上了。
明明作为公主,元衿什么都不缺,就像这狐皮坐垫,内务府并五哥九哥那里也送来过不少,其中料子更好、做工更细、棉花更软的都有好几个,但偏就是舜安彦送的这个她一直在用,也从没想过要换。
更可怖的是,这些天她每每用到什么东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得精细着点用,万一破了,以后不能再找他了。
一句不能再找他,更是让沮丧加倍。
这些天里,这种沮丧不停绕着她打转,且越转越紧,似乎就是要把她生生扼在其中困到窒息。
莫名其妙,不可思议
元大小姐为此深深反思、彻夜不眠,黑亮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把。
反思的结果便是她在过去这些年过于封闭,导致过去百花齐放的后花园里只剩鄢少爷这支同源草,甚至那点喜欢应该也是这么才会产生的,她给的机会太多了,让自己的生活哪哪都有这个人,才会变成这样。
若是像现代一样任由杂草丛生,笑看诸草殷勤备至、前仆后继,她便还是那个博爱的人。
最重要的是,博爱而无心。
所以今天见到康熙,元衿直截了当地要他给自己安排下选额驸只要鱼塘足够大,她就不会关注一个人,也不会见不到人而沮丧。
舜安彦则沉着脸,也不要那点规矩了,挑了个凳子坐下,捏着彦寻的猫爪咬牙切齿地问“公主准备怎么折,按什么折”
“你可以列个单子,或者我找九哥估个价,再加上工费一起补你。”
“补完后呢。”
“两清吧。”元衿尽量地轻描淡写,“以前都是我胡闹,我这人向来如此,一点小事无限放大作的要命,我向你道歉。”
“”舜安彦逼问了句,“没什么要留下的”
元衿说着眼睛落到了墙上的伦勃朗上,这画一挂两年,四哥五哥每次来都看得直皱眉头,但她每天入睡前都要细细欣赏一番,现在也该要还回去了。
这念头一划过,元衿便舍不得了。
“那个伦勃朗,我问你买吧,多少钱都可以。”
若是天价,不够的部分她就去问哥哥们赊,怎么也得要留下。
舜安彦则心里发堵,心里冷笑,嘴里的话也阴阳怪气了起来“奴才还不如个画。”
他把手里的彦寻举起来,“彦寻也不如这幅画了猫,你听见了没”
“我不是让步了吗一、二四六”
“画你能留下,猫你能让步,就我不行”
舜安彦忍无可忍,甚至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看见那画这猫人都泛酸。
“你凭什么,凭什么到我这里,就学会快刀斩乱麻了”
“上次不是解释清楚了吗你也同意了。”
“我反悔了。”
元衿沉默了下去。
舜安彦抱着彦寻,蹲在元衿面前,仰面与她四目相对“你就按着原来的性子活不行吗你死命地作我啊,公主都有一点喜欢我了,我这个不长眼的竟然没有十倍百倍地喜欢回去,什么狗屁的不归路,姓鄢的家伙不应该绞尽脑汁把不归路弄成活路吗不对,呸呸呸,什么不归路,姓鄢的家伙应该把一切都安排好,让公主高高兴兴地过下去,什么后顾之忧都不要有才对。”
元衿嗤笑了声,转开脸去,“别胡说。”
“元衿,对我不求甚解一次,行不行”
舜安彦挪了挪位置,再次和她四目相对。
“什么意思”
“允许我陪着你,就像苏赫贝勒和四公主去漠北时一样,允许我站在你身边,哪天你要是发现的确不喜欢不乐意不想看到我,再把我踹了,我保证不挣扎不胡搅蛮缠。”
“哪有这么简单。”
“只要你提,我自己求下堂,我给你写保证书,签字画押的那种。”
元衿笑了出来,酒窝都浮在了脸颊上,是动容让步的神态。
舜安彦把猫递给她,转身就要去找笔墨纸砚。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舜安彦,你还要不要脸”
“呵,还脸呢,狗东西。”
作者有话说
彦寻发帖急问父母离婚,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该怎么办
这章卡的我死去活来,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