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瞳一觉昏醒过来,就看到自己的枕头旁边儿放着一撮头发,那撮头发漆黑,竟然还端端正正的用一个透明的笑标本袋装了,封口封的密实。
他稀里糊涂的昂起头来,就看到林明翡从浴室里走出来,一手揉着脑袋后方,满脸牙疼的表情。
幸亏他头发多,那一小撮拔下来无伤大雅,远远的看过来他的脑袋依旧草木茂盛,但是拔头发这事儿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极大的决心。
林明翡是个心狠手辣的,一次性成功,脑袋就从昨晚一直痛到了今天早上。
夏瞳懵懵道:“这是我拔下来的吗?”
Alpha顿住几秒,幽幽的点头:“没错,是你拔下来的。”
夏瞳感觉自己失忆了,指着那小标本袋:“这也是我包装的吗?”
Alpha继续点头,揉着自己脑袋的动作更用力了一些,“没错,是你包装的。”
夏瞳傻了两秒,显然,比起自己的脑子,他更相信林明翡的话,顿时喜上眉梢。
“啊啊啊我完成任务啦!!”他开心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爱不释手的抱着那袋儿头发。
林明翡默默的翻了几个白眼儿。
他觉得顾东昇一定是对夏小曈了解不够才会想到聘请夏小曈来办事。
夏小曈根本就像是猴子叫来的救兵。
都不用再多说几个字,就把顾东昇卖的半点不剩。
根据林明翡对顾东昇的了解,这头发的去处是再清楚不过了,姓顾的死老头就没放弃过想当他亲爹的念头。
监於顾东昇的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是感人,林明翡都有点儿麻了,心想干脆随他去吧。
但这头发送出去许久,顾东昇都没有来找他一下,亦或是给他透露点儿口风什么的,林明翡都有些不习惯了,他想难道基因监定机构的效率就这么低吗?一来二去,林明翡发现自己好像还怪挂念这件事情的,於是寻了一个黄道吉日,别别扭扭的给顾东昇发了条短信消息去。
【我,头发,懂?】
顾东昇:【不懂。】
林明翡:“”
林明翡:【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你让夏瞳来搞我的头发的么?然后呢?】
顾东昇:【扔了。】
林明翡:“”
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死老头!是在故意吊他的胃口报复他吗?
林明翡:【我知道你去做亲子监定了,结果呢?】
顾东昇:【你不是不在乎结果如何吗?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林明翡:“”
他心绪一动,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果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对吧?
所以顾东昇的态度才变成这样。
林明翡的心里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一缕淡淡的怅然若失如同烟雾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时间宛如长了翅膀一样过去,在夏末时分,薄屿的爷爷寿终正寝,作为薄屿的至交好友,Polaris全员都陪同薄屿去参加他爷爷的葬礼。
在城郊的墓地,林明翡穿着肃黑的西装,牵着夏瞳鞠躬完之后,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墓地也有一群人在祭拜。
林明翡的眸光微微一凝,倏地松开了牵着夏瞳的手。
“Zero?”夏瞳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怎么了呀?你要去哪儿”
“我去见个朋友。”林明翡说。
夏瞳关切的盯着他的背影,目送着林明翡走向那同样穿着黑色衣裳的一家人。
正在烧纸的是一个女人,旁边的老人正对着墓碑上的年轻男孩子垂泪。
林明翡走近了些,眸光掠过那一家人,后又落到了墓碑的照片上,看着那个说熟悉又算不上熟悉,实际上又跟自己尘缘颇深的男孩子。
他望了会儿呆,忽然想起这块墓地是严禁明火烧纸的。不出所料,很快有墓地的工作人员疾步走过来,双方很快就陷入了争吵。
因为靠近山林,林明翡记得这块墓地对於明火烧纸的处罚相当严格,好像要罚不少钱,那对儿老弱妇孺哭的更厉害了,让他隐隐感到揪心。
除了职业圈子里的那些人,他圈外的亲戚朋友本就不多,吕家的那个朋友在生前同他关系尚可,可惜英年早逝。可能是因为家里本来就缺个青壮年男丁做顶梁柱,所以留下的那个孩子没什么人管教,林明翡一度很照顾那个孩子,当亲弟弟一样看待那个孩子到底也是命不好,离世之后给他们一家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林明翡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脚下却已经走到了跟前,隔开了双方。
林明翡同工作人员好好说了话,正准备帮吕家婆媳二人交罚款,却被人从后面捶打了两下。
“我们不要你的钱!如果不是因为你,超超根本就不会有事!”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道:“我们今天也不会在这里!不会有这些事!”
两年了,他曾经因为同情他们痛失独子而一忍再忍,不做解释,单方面的承受,却没想到还是这样,以德报怨果然不太适合他。
时隔了这么久,再次听到这样的诋毁,林明翡的心态已与当时截然不同,他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掰开来,理清楚,他不想再沉浸在那些无谓的阴影里,继而影响未来的路。
“吕超的死,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他低声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怎么跟你没有直接关系!”那女人尖叫着哭道:“超超那张票不是你卖给他的吗!不是你让你们的什么战队经理卖给他的吗!要不是因为你贪财!超超会死吗!会吗!会吗!!”
林明翡猛然怔住。
“什么?”他震惊道:“票是杜永卖给吕超的?”
“你承认了吧!!你自己也承认了吧!!”女人叫道:“这种违法的事情,风险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授意!!那个姓杜的为什么会去做!你还敢说跟你没有关系!!天地良心——”
“我从来没有授意杜永卖票,杜永如今也跟我分道扬镳没有关系了。”林明翡的牙根微微紧咬着:“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过这种事。”顿了顿,他又道:“我也不需要你们的相信。”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两步,看见那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夏瞳一个人立在那儿,似乎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