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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扬羽是大唐开国千年来,长的很难看的一任长安府尹,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由内到外皆猥琐的感觉。
以长相丑陋闻名於世,自然无法令人愉悦起来,只不过无论是他还是他的老妻,都无法否认这一点,所以站在恢宏肃穆的大殿里,他愈发觉得自惭形秽,脑门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三角眼不停地闪烁。
李渔见过上官扬羽数次,知道他生的难看至极,然而每次见他,总觉得这人的丑陋仿佛又丑出了一些新意,令人难以自禁生出厌憎的感觉。
但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已的表情,言谈之间极为尊重,如春风一般和煦,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很清楚这位府尹在如此不堪的外貌之下,拥有非常难得的实力才干,不然根本无法在这个要害又枣手的位置上做这么多年。
李渔很实际,只要真正有才,哪怕明知上官扬羽的品行就像容貌一般不堪,狡猾贪腐至极,她一样会大力接纳。
而且上官扬羽哪怕诸多不妥,却有一椿美谈:他考取功名之后却是没有抛弃相貌平平的糟糠之妻,如今与老妻依然感情深厚。
这一点令李渔非常欣赏,再加上长安府尹这个位置的重要性,所以在新帝登基后,她在皇宫里面见的第一位大臣便是此人。
按道理来说,对上官扬羽来说,这是天赐的良机,对於从来不知道品德二字的他来说,拜到公主殿下和新帝的门下·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面对殿下言语间隐隐透露出来的招揽之意,他应该马上当头便拜才是。
然而令李渔和殿内寥寥数人觉得有些惊讶的是,上官扬羽态度固然恭谨,不停逢迎·甚至恨不得趴在地上去亲吻李渔的脚背,但只要谈话稍微变得深入一些,他便会像个白痴般瞪圆双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李渔微微蹙眉,她当然知道上官扬羽不可能愚蠢到连自已的话都听不明白,那么此人装傻,只能说明他以及某些朝臣的态度依然不够坚定。
更令她感到郁闷的是,今日她想见到的第二个人,竟是不肯进宫!
太监首领和嬷嬷在一旁不停地痛斥着那人的不敬·神情愤愤不平,似恨不得马上就派羽林军把那人抓进宫里来治罪。
“都闭嘴。”
李渔喝道,挥手把殿里的所有太监宫女还有最近身的嬷嬷赶了出去。
朝小树不是普通人,即便她如今拥有如此的地位与权势·依然不敢稍失礼数,更不要说想着去动此人。
他是长安城的黑道领袖,哪怕已有多年没有过问江湖事,去年回到长安城后,也没有理会过鱼龙帮的帮务,但所有人都清楚,长安城的黑夜世界,依然处於他的统治之中。
然而如果朝小树只是一个江湖大佬,朝堂上随便一位大臣都不会多看一眼·自然更不会令李渔如此烦恼。
关键在於,朝小树是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与她的父皇有兄弟情谊·她见着对方也要称一声朝二叔,还在於朝小树有很多愿意为他去死的好兄弟,而那些好兄弟在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干系到长安城的安危。
太监宫女被赶出去后,殿内并不是只剩下李渔一个人,还有一位中年大臣·正是四年前入阁的武英殿大学士莫晗。
“殿下暂时先不用忧心。朝小树不肯进宫,不代表他对殿下有何看法·当年他拒绝陛下授予的官职,飘然出宫远去,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今日不过是当日的延续,想让殿下明白他不愿参与朝政的决心。”
莫晗微笑说道。
李渔微微蹙眉说道:“常三费六在羽林军颇得人心,刘五如今已经是骁骑营统领,陈七回侍卫处后更是成了徐崇山的左膀右臂,这些人唯朝小树之命是从,如果父皇在世,他们自然不敢有异心,可如今父皇已经离开人世,万一朝小树有何想法,长安城何其危险?本宫不想授命於人。”
莫晗笑容渐敛,反问道:“那殿下觉得要如何处理朝小树?”
李渔沉默了很长时间,明白了大学士的意思,说道:“这本就是父皇安排的旧事,只能靠时间来改变,无论是我还是皇后娘娘都无法处理。”
莫晗赞赏说道:“正是这个道理,陛下当年在民间创建鱼龙帮,看似不起眼,甚至被御史直斥为胡阄,然而谁能想到,鱼龙帮当年的那些人,如今已经成了如此重要的人物?这些人只会忠於先帝,那么他们便必然会忠於先帝指定的继承人,也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殿下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需要按照旧时惯例,维持通家之好便可,想那朝小树自然明白殿下的心意。”
李渔说道:“大学士所言有理,稍后本宫便做安排。”
“羽林军、骁骑营、侍卫处,除了先帝,没有谁能向里面伸手,包括皇后娘娘和亲王殿下都一样,当年春风亭雨夜死了那么多人,便是先帝对此做出的宣告,所以依臣看来,长安城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
莫晗的神情渐趋严肃,说道:“臣担心的反而是国境之外。
传闻荒原之上,院长拔剑与昊天战,才有西陵联军阵前反目,先帝虽率铁骑大破敌军,但如今院长已去,先帝已逝,西陵神殿必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我大唐虽然强大,但已成举世公敌,四周强敌环峙,稍不留意,便会陷入风雨飘摇之境,据报那位隆庆皇子,已经率领左帐王庭的骑兵,打起伐唐的旗号,准备借燕道而南。殿下应该劝谕皇帝陛下,多多思忖军马之事·而不是放在朝堂上的这些小事上·外敌当前,切不可生出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