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1 / 2)

给暴君当药引 绿药 4937 字 4个月前

第159章

霍佑安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 猛地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这间屋子,他可不方便进。

他失笑摇头,觉得自己今天果真是被卫瞻的态度气糊涂了,连规矩都忘了。他又看了一眼落在窗户上的人影,转身往外走。

走到前院的时候, 他目光不经意间一扫,看见远处游廊下的阴影处,周荷珠一巴掌打在一个丫鬟的脸上。他多看了一眼,才大约觉得那人可能是周荷珠, 至于被打的丫鬟鸢时, 他自然是不认识的。

毕竟与他无关,他也不方便插手管别人府里的事情,匆匆离开霍府,翻身上马,心事重重地往姜家去。

然而他骑马走了没多久,家里的小厮骑快马追来, 满脸喜色“小将军, 霍将军回家了”

霍平疆已经离京很久了。他手握重兵, 若非特殊情况得天子召允不会出现在京城,边疆之地离不开他, 京城之地亦不敢容他。

霍佑安一怔,望了一眼姜家的方向,还是调转马头, 挥动马鞭,骑快马赶回家去。

从下人口中得知父亲在后院,霍佑安连衣服也没换,直接大步往后院去。

“父亲”

“嗯。”霍平疆应了一声,他随意看了霍佑安一眼,问“瞧着你这身衣裳倒不像是当值。”

“京中官多事少没有边疆那么忙,何况儿子如今当的差又是闲差。”霍佑安跨坐在石凳上,问“父亲,您不是被特允今年留京过年吗这次离开可是边疆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回了汾南一趟。”霍平疆道。

霍佑安愣了愣,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神色也跟着一黯。

战事停歇后,霍平疆每年夏天都会回一趟汾南,这是霍佑安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次霍平疆忽然离开,竟也是回了汾南。

霍佑安想问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问。不由沉默下来。如今的汾南不过是一座死城,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仍旧没有从战火的阴影中走出来,就连周边的百姓若是有能力者也纷纷搬离。因为人们都说每到夜里,汾南城总是能飘出来哭声,那里有太多北衍被活活烧死的冤死亡灵。

霍佑安对汾南没有太多印象了,离开时他还太小。只记得处处都是慌乱的人群,所有人都在逃难。哪哪儿都破破烂烂的,时不时就能在路边看见人的尸体。

那个时候,他不过两三岁罢了。

“你李叔一家这次从边疆来京,他们年岁大了,边塞之地苦寒,早就该来京修养。”

霍佑安问“李叔一家子还要在咱们家做工”

霍平疆点头,道“你李叔一家不愿凭白受恩惠,自然还是要留在府里做事的。你闲时交代一下,让他和陈管家一并管事。”

“那倒无妨。他与陈管家本来就共事过,行事风格相近。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年岁大了,有些不舍。毕竟当年若不是他们夫妻,我也活不下来。”

“你知恩图报是好,也当尊重他们的意愿。”

霍佑安连连点头“父亲说的我都明白。”

其实当年的救命之恩,霍佑安也不大记得了。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保留了些记忆,还是从旁人口中日日听来的事儿潜移默化当成了记忆。彼时汾南人听说西蛮敌军将要杀到,信的人慌乱逃命,不信的人留在汾南等着北衍的军队赶来守城。

据说他母亲当初是信的,可是她身怀六甲,晕吐浮肿跑不动逃不掉。所以她将所有的钱银和粮食交给了隔壁李家,央李家逃命时带走霍佑安。

李家离开汾南的第三日,西蛮人围城,北风助阵,嚣张的大火席卷了汾南。大火一连烧了多日,火焰漫天。逃离的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含泪望着故土葬在火海中,那些没有逃走的亲朋与乡里成了火海里的亡魂。

霍佑安凑到霍平疆面前,神色郑重起来,问“父亲这次在京中多久何时回边疆”

“问这作甚”

“父亲,我是觉得如今朝中动荡。您不该那么早回去,不若留在京中待命不管是谁有了歹念,都要掂量一下您手中的兵权。”

霍平疆看了他一眼,一眼看透儿子的心思,说道“你若有当皇帝老子的心就去折腾,若只想做臣子就安分些。皇宫之中哪个做皇帝,与我无关,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霍佑安一愣,又是被狠狠地噎了一口。

今儿个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冲。

“父亲怎能这么想”霍佑安站起来,“您怎么能容忍乱臣贼子作乱不轨”

“你父亲是打仗的。我的战场在北衍边疆,而不是皇城中那些皇勋贵族的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不克扣军粮昏庸残民割地损疆,龙椅谁坐都没什么区别。”

霍平疆不甚在意地举起酒樽,对雪饮酒。

一天之内,霍佑安在两处碰壁,心里万分别扭。他想了想,继续反驳“可如果新帝克扣军粮昏庸残民割地损疆呢”

霍平疆笑了一下,道“如果你老子下一刻被酒呛死你磕几个头”

“啊”霍佑安瞪大了眼睛。

“在我这里没什么如果。日后事日后言。”

“父亲您的热血洒过北衍江山,当年您和陛下一刀一戟杀出来的太平”

“混账小子你老子还没死,热血还在身体内淌着。”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霍平疆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说道“皇帝老子在宫里安心养病,太子忙着谈情说爱。如今连为父何时离京都要管上一管。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说说你,老大不小连媳妇也没娶上,要不干脆净身进宫当太监去罢。甚是合适。”

霍佑安目瞪口呆。他凑到霍平疆面前,一脸的不可思议“老爹,您喝醉了吧”

“一边玩去。”霍平疆推了他一把。

纵使霍佑安自幼习武,霍平疆毫不客气的这一巴掌,也让他有些吃不消,肩膀隐隐发疼。他揉着肩膀,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酒坛子,无奈地转身往外走。

得,他也不管成了吧

没病不用养病,未婚妻不跟他谈情说爱,他还不爱喝酒。那他去斗蛐蛐行了吧

“艹,这季节没蛐蛐”

霍平疆一个酒坛子砸过来,霍佑安堪堪接住。

“再说脏话打断你的狗腿”

霍佑安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得,跟卫瞻学坏了。不,是被卫瞻气坏了。

谁也不知道霍澜音为什么哭。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母亲进了屋,十分乖巧地坐在床边,听母亲说话。

姚氏瞧着女儿变成这样,心里酸涩不已。她絮絮叨叨地和女儿说话,问她好不好,说她以前的事情,说着说着,红了眼圈湿了眼角。

霍澜音一直很乖,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她忽然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伤心极了。

姚氏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着她。几个丫鬟也都过来哄她,拿来她平时喜欢玩的小玩具逗着她。

可是霍澜音一直哭一直哭,谁哄都哄不好。丫鬟们实在是担心她哭坏了嗓子,惹得太子殿下怪罪,山河这才匆匆赶去禀告卫瞻。

卫瞻进来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姚氏,蹲在霍澜音身边,耐着性子哄她“阿娘没有哭,她只是生病了眼睛不舒服。”

霍澜音眨眨眼,疑惑地望着卫瞻,半信不信。

姚氏惊讶地望向女儿。原来是因为她哭了,所以霍澜音跟着哭了

“真的”霍澜音歪着头。

“真的。”姚氏整颗心潮湿着,声音哽咽。

霍澜音弯着眼睛笑起来,软软地说“阿娘乖乖喝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