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给条活路吧
110警车把范坚强送到了田维野的家。
但是,到了之后,家里没有人开门,范坚强书包里有钥匙,谢了警察之后,范坚强打开了房门,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
“是小野吗?”
声音从里面那间房传来,范坚强愣了一下,急忙走了进去,他愣住了。
这是一间只有二十几平方的房子,客厅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里面一间是卧室,因为厨房的油烟,熏得客厅的墙壁和天花板早已黑黄黑黄了,一台早已停产的牌子的冰箱,失去了原色,一张木桌,黑黝黝的,旧迹斑驳,水泥砌成的水池和灶台,油烟厚厚的一层,地面是普通的水泥地面,漆了一层红漆,也早变色了。
走到卧房里,床和几个柜子、箱子,堆在一起,很多年都没搬动过似的,连在一起。
床上半坐半躺着一个男人,脸色蜡黄,双眼无神。
“小野,你怎么这么晚?吃了没有?锅里有饭,桌上有菜,你自个儿吃,吃完了,去中信银行那边给你妈送饭过去。”
范坚强木然的应了一声,卧室里很暗,范坚强失去夜视能力的技能,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但肯定是很杂乱的。
卧室直接和阳台连在一起,阳台上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小床,铺着不知洗过多少次的床单。
范坚强感到震惊,他自己也是来自山村里的孩子,当年的条件也比这要强了不少,这简直无法想象,是在广东省的省会城市里的房子!
他更想不到,田维野家里,会是这样的穷,怪不得自己的书包里,只有五块钱!
范坚强机械的走到客厅饭桌前,桌上摆着两盘子菜,用空盘子倒扣着,打开了看,一盘是青菜,另一盘是青椒肉丝。桌上还有一小瓶腌制的辣椒酱。饭桌底下的地上,摆着一捆捆的粽叶。
卧房里的那个男人,叫田育强,是田维野的爸爸;女人叫熊朝英,是田维野的妈妈。
这是范坚强在派出所的电脑上看到的。
范坚强已经在伊娃那里吃过了意大利面,自然不用再吃了。
“小野,你送了饭就回来,好好做作业,知道吗?”卧房里的男人说道。
“知道。”
范坚强应了一声,又道:“我在老师家里补课,老师请我吃了晚饭,我不吃了。”
田育强又惊又喜,语调也高亢起来:“是嘛!老师给你补课,还请你吃晚饭?老师对你这么好?”
“是啊,我今天表现好,吃了意大利面。”
“意……什么面?”
“一种外国人吃的面条。
”
“你老师人真不错,回头你给你老师带几个粽子去,要懂得礼尚往来,知道吗?”
范坚强应了一声,也不敢多说,以免穿帮,在灶台上的大锅里,拿出来一个保温壶,打开来看了一下,菜在上面那一层,塞满了青菜和青椒,和一大块辣椒酱,肉却看不到一条。
范坚强心中发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把放在桌上的那盘青椒肉丝里的仅有的一些肉,都挑出来放了进去。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田育强在卧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的学习。
“我走了。”
“过马路注意点车!”
范坚强松了口气,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弄来钱,可以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
他完全没想到,这是一个这样的家庭,羊城,是华夏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国际化的大都市!高楼大厦之间,也不全是表面上那样的繁荣昌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像蝼蚁一样,那些整天歌颂这个歌颂那个,整天忙着过年过节就送米送油的领导们,除了是在作秀,还能正眼的看看那些窘迫的人们吗?
范坚强如果要张口调来钱的话,实在太简单了,郭潇天、程英杰、欧阳曦、沈茹萱,谁那里都能弄来一大笔钱,但是阿娅女神说,在完成这个采集任务的过程中,不能用以前的钱!
范坚强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钱!
可以做家教!自己懂得九个国家的语言!当家教分分锺的事儿,问题就是这年龄……谁信得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的教学质量?
下了楼,范坚强向路过的人打听中信银行,不一会,找到了地方,但是,远远的就见有很多人围着,喧哗之极,有人在高声喊叫着什么,人群攒动,范坚强拎着保温壶,左走不进,右走不进,正着急之际,忽听里面的人轰声叫了起来。
“城管打人啦!城管打人啦!”
范坚强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人群中,有女人尖声大叫的声音传出来,如泣如诉。
这时候,人群忽然空了一些出来,是有人担心被波及到,闪开避让。
范坚强趁着这个空隙,钻了进去。
一口大锅倒扣在地上,许多粽子七零八落的散落着,一次性的泡沫饭盒遍地都是,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死死的拉着小推车的铁杆拉手上,而推车的另一头,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城管!
“给条活路吧!给条活路啊,我下次不摆了,别扣我的车,求求你们啦!”
城管铁面无私的拉扯着,他们力气更大,一拉之下,女人的身体就倾斜了,在地上被拖了过去。
一个女城管在旁边劝道:“大姐,撒手吧,别弄伤了自己,我们是暂扣你的小推车,不是没收,你明天去城管大队交了罚款,保证不在这里摆摊了,小推车还是会还给你的。”
女人哭叫道:“求求你们了!就原谅这一次吧!我家男人有白血病,没有工作能力,我儿子还要读书,我不卖粽子,我们一家三口就要饿死了,求求你们了,别扣我的车……”
一个满脸横肉的城管炸雷般的吼道:“你念什么经!博什么同情!好声好气的让你们别摆摊,你们肯听吗?每次要扣车,你们就编故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儿女,你们还有什么不能编的?!”
他用力一扯,女人的力气弱小,实在是撑不起这样的拉扯,手一松,头重重的撞在小推车的铁杆扶手上面,嘭的一声,头破血流!现场围观的人们惊呼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保温壶飞了过来,连壶带里面的菜饭,砸在了那脸生横肉的城管头上,热菜热饭和汤汁,流了一身都是。
范坚强的心就好像有一只手揪着一样,虽然头破血流的女人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甚至今天才只是第一面见到,但在内心深处,刚才那一撞,他感到感同身受的疼痛。
这一保温壶扔出去,虽然没有造成那城管的受伤,但一头一脸的饭菜,狼狈的样子,却是惹得周围的人暗暗叫好,就差没大声喝彩了!
范坚强没有任何的表情,心中无比的冷静,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任何的实力!没有技能!体力、力量、敏捷无限的弱!
跟人家城管干仗?那货五大三粗,一巴掌就能把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拍得半身不遂!更何况,城管是什么!穿着制服的流氓!跟他们玩,纯属找死!
但,打不过,并不代表着就要卑躬屈膝!
范坚强完全是不正常的表现,淡定的走到小推车前面,双目直视那一头饭菜油渍的城管,以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只是城管,你不是黑社会,你也有爹妈生,如果有人当着你的面,打你妈妈,你会怎样?”
范坚强语速飞快,没有片刻的停留,也不等对方说话,继续道:“这是我妈,你害得她头破血流,是为了什么?城市的整洁吗?城市有你们这种人的存在,连心都是肮脏的,还谈什么整洁?”
“断人生计,犹如杀人父母,你们这样肆无忌惮的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不怕遭报应吗!!!”
范坚强人虽小,但说出这番话来,铿锵有力!
有围观的群众大声的叫好,紧接着,叫好声响成一片!
“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凭双手劳动来赚钱,养活自己,凭什么遭到你们的粗暴对待!”
众人见这小孩这么能说, 都感到惊讶,叫好的叫好,鼓掌的鼓掌,人人均是雀跃振奋。
而城管们十几二十个人,再怎么骄横,就不敢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动手,如果是成年人,他们早就动手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们也怕万一激起民愤,这事会难善后。
范坚强继续道:“刚刚是你动手的,你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城管正被同伴拉着往后走,听这小屁孩竟敢威胁自己,怒火冲天,挣脱了同伴,拍打着胸膛叫道:“我叫龚仁宝!小兔崽子,你给老子记牢咯!老子等着你来报复!草!草尼玛弊!”
范坚强非常没有愤怒,反而笑了,一边笑,一边眼神却是越来越锐利。
那城管被同事拖上了车,一路还骂骂咧咧。
范坚强将目光投向了其他城管,一个个的瞧了过来,眼神犀利,就好像要记下每个人的样子。
他的这种完全不符合同龄人的特殊表现,让每一个和他目光对接的城管都感觉心生寒意。
城管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对一个初中生进行强制行动,在僵持了一番之后,接到上头的指示,纷纷上车,离开了现场。
轰的一声,周围的群众和路人竟然高声欢呼起来,就好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第521章 任重道远
兵器坊这一条街并不是很长,毕竟地处东海之畔,似乎离战争很远,至少这里并不是战争的集中地,所以富贵人家宁愿多花钱买些品鉴贵重之物,增加风雅,而普通百姓更愿意多买几张网,为他们的生活增加一些保障,真正购买兵器的并不多,所以开着兵器坊的铺子也并不是很多。
燕国不像魏国,魏国人从小就接受军事化的训练,被灌输着魏人是优等民族的思想,那里的人们对於兵器和骏马的狂热爱好,是其他国家远远不能比拟的。
这条街的街头,有一块空地,平时都是闲汉们坐着吹牛聊天的地儿,几株参天的大树下,总会坐着一群人,也有一些小商贩雇不起门面,就蹲在这个地方摆个摊儿卖些东西,通常情况下,衙差们也并不会去管,从这些小摊贩的身上,他们明白挤不出什么油水。
韩青带着韩漠来到这里时,只见一棵大树下已经挤满了人,三四人围成一个大圈子,里面传来骏马的嘶叫声,那骏马声音极响,中气十足,韩漠只听马的声音,就知道那是一匹好马。
围观的人群时不时地叫起好来,这些叫好声,显然也是情不自禁地发出来,这让韩漠很疑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节目在等着自己。
韩青凭借着十几年锻炼出来的好身体,很轻松地为韩漠挤开了一条道,等韩漠钻进去,这才发现,在人群之中,却是有一人正在表演马技。
那骏马鬃毛茂密,全身都是油亮的乌黑顺毛,健壮高大,而在它身上轻盈地窜上窜下的,却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个子,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皮肤黝黑粗糙,像是穷苦人家出身,至少他身上穿着的衣裳在东海城只有乞丐会去穿,邋遢不堪,残破的不成样子。
不过这邋遢的乞丐马术倒真是让人惊叹不已,骏马前奔后退,在乞丐的控制下,表演着各种超难度的动作,有些动作几乎是难以想象出来的,他甚至可以两腿挂在骏马脖子上,与骏马来个大眼瞪小眼,引得四周的人们一片哄笑,但却又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韩漠内心佩服的人并不多,能让他钦佩的,必定在某一方面确实有着独特的造诣和能力,而这个表演马技的小个子乞丐,还真让韩漠生出几分钦佩之心,也跟着人们一起鼓起掌来。
就在人们看得眼花缭乱,惊喜连连之时,那小个子忽地勒住马,以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在地上,尔后对着四周众人拱了拱手。
韩漠这时候才看清这个乞丐的脸庞,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块岩石,即使是那一对深黑的眸子里,也没有半丝情绪,给人一种几位冰冷的感觉。
他本以为这乞丐拱手之后,必定来上一段讨要赏钱的说辞,但是和他想的不同,这个乞丐似乎很拙於言辞,拱手之后,回身从地下拿起一顶斗笠托在手中,尔后走到人群边,很木讷却又带着一丝期盼地看着面前的客人,那是希望能够得到几文赏钱。
这年头,开热闹的事儿人人都愿意往前凑,可是掏钱的事儿,那都是避之不及,乞丐刚刚拿起斗笠,便有不少人散开,等到乞丐伸出斗笠讨要赏钱的时候,所有人刚才那种兴奋的情绪立刻消沉下来,毕竟东海城的百姓远远谈不上富裕,自家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哪里还愿意搂钱赏人。
乞丐转了一圈,也不过得到十几文铜钱。
“驯马的,你这匹马多少银子卖?”一个看起来还有些阔气的公子道:“你开个价,我出银子买下来。”
乞丐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托着斗笠,在所剩不多的人群转了一圈,终於来到韩漠面前,探出斗笠。
他的脸色黝黑中带着枯黄,身体很单薄,看起来似乎营养不良,额头微微凸起,长相很平凡,是那种丢在人堆里也不会吸引任何人注意的那一种。
韩漠笑眯眯地问道:“你是一个堂堂男子,有的是本事,这样在街头卖艺讨要赏钱,不觉的有失颜面?”
乞丐抬起头,瞥了韩漠一眼,声音如冰一样冷淡:“我自己做事卖力气,得到的银钱不丢人!”
“好!”韩漠嘻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他正要摸银子,忽地想到自己的银钱方才全都给了韩掌柜,於是向韩青道:“你带了多少银子,都给他!”
韩青一愣,但很快就摸出一两碎银,道:“少爷,就这么多。”放进了乞丐的斗笠中。
乞丐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韩漠手中的阴阳棍一样,眉角微微跳动,转身走开。
“少爷,为何给他这么多银子?”韩青低声问道。
韩漠托着下巴道:“他是一个有骨气的人,混到这个样子,恐怕是落难了,一两银子或许能帮他一帮。”心中却在盘算着,要不要将这乞丐领回府中,毕竟拥有这种神乎其技的驯马高手并不多见,带回去教习自己习练马术,倒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他正想上去请乞丐到酒楼坐一坐,却听身后有人叫道:“黄班头来了!”
围观的人迅即闪开,本来被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此时早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人。
韩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黄班头是东海府衙的护卫班头,算得上是东海郡守萧幕瓒的亲信,他本身更是萧幕瓒当初上任时从燕京带过来的。
韩漠扯了扯韩青的衣裳,二人走到了大树后面,往远处望去,只见黄班头一身皂衣,领着三四名手拎杀威棒的衙差正悠悠然向这边行来。
人群中有好心的对着乞丐轻声叫道:“驯马的,快些骑马走吧,待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乞丐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叫声,竟是回过头来,对着那提醒的人微微一笑,他本来冰冷的脸庞,却因为这一笑而温柔的多。
乞丐收拾好东西,黄班头已经领人到了,几名衙差立刻将乞丐围起来,嘿嘿地笑着。
黄班头腰间挎着一把刀,走三步晃两步,眼睛一直盯着那匹骏马,满是贪婪之色。
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匹骏马是地地道道的魏马,而且是魏国骏马中的上品,脚力和速度那是顶呱呱的,拉到马市上,就算贱卖,也能值两三百两银子,那可是大大的宝贝。
“打哪儿来啊?”黄班头瞥了乞丐一眼,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