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只是我的表兄,我自是不计较他有几房妻妾,可是他是我的夫君啊!
还是从小就恋慕着的夫君,光是想想他身旁还有其他的女子,我都觉得全身难受,更别说还要与这些女子日日相处……”谢云娘悲道。
“姐姐自是清楚你的感受,可是,不说这皇宫,就说这满京城的王公贵族大臣们,谁家没有几个姨娘小妾什么的呢?偶尔凤毛麟角的有那么一两个,还会被人嘲笑作是畏妻如虎。
大家应该都是这样过来的,刚开始不适应,慢慢的就好了。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宝儿和玉儿想想啊。你坚持让宝儿上学,不就是为了让他日后能有个好的前程么?
尽管凭一己之力,能出人途地的也不在少数,可毕竟是难上又难之事。但是,有个从一品大将军的爹就不一样,退一万步说,即便宝儿在科举上不顺利,看在他爹的份上,皇上至少能给他个萌恩。
玉儿就更是如此,虽说她能干,可是她一个女孩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和人做生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与宝儿不同,宝儿是男孩,还能自己挣功名,玉儿一个女孩子,许个好人家对她来说才是最根本的,她若一直这样下去,最多也就只能嫁作商人妇。
不管怎样,在将军府,有玉儿他爹在,你总能有个主心骨,更何况,你比郑玉霜先入林家的门,又有皇上亲封的从一品诰命之位,即便是郑玉霜也不比你硬气,在这京城中,谁敢小瞧你?”谢昭仪拍拍谢云娘的肩安慰道。
谢昭仪提到林玉儿,让谢云娘想起自己去找林致的初衷,便连忙悄声将林玉儿的遭遇向谢昭仪说了一遍。
林玉儿虽然不太赞同谢昭仪的话,但她倒也能理解谢昭仪的这种劝和不劝分的想法,毕竟在这个朝代,这种想法也是大势所趋。
不过,当她听见谢云娘和谢昭仪说起自己的事时,不禁觉得要糟,她对谢云娘的说法与对梁王的说法不一致,这要是这位姨母娘娘将这件事告诉了梁王,就等于告诉梁王答案了。
于是,林玉儿下狠心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红着眼眶道:“姨母,要是有人知道,玉儿觉得都没脸见人了,玉儿一个尚未与人成亲的姑娘家。前几日,玉儿在王爷书房服侍时,身子不适,王爷让太医给玉儿看了看,诊断出来了。对这个孩子的由来,玉儿难以启齿,就……就说孩子是那个与我定了亲事的人的……”
谢昭仪听了,也红了眼眶,摸了摸林玉儿的头发道:“好孩子,苦了你了,也得亏有你,才救了你娘一命。至于这事,也不是你自己愿意的,怨不得你。你放心,现在有你爹、你三叔和姨母在,绝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了去。至于王爷那边,姨母也依照你之前的那个说法好了。”
随后,谢昭仪沉吟了片刻,转向谢云娘道:“云娘,方才玉儿说的倒是提醒了我,玉儿怀有身孕之事切莫再让别人知晓,瑞哥儿、祥哥儿那边等会我来说,我与他们商量个章程出来。
我有个初步的想法,你可以带着玉儿、宝儿一起,随瑞哥儿去边关待上两年。这样一来,待玉儿生出孩子后,再给孩子一个出身,就不引人注目了。如果军中有什么合适的未婚将领,也可以替玉儿考虑考虑。
二来,让宝儿和他爹多亲近亲近,日后也有利于宝儿的前途发展。
三来,可以让你暂时避开郑玉霜的锋芒。”
谢昭仪说到的林宝儿的前途问题和林玉儿现在处境的解决方法,正捏中了谢云娘的软肋,让谢云娘沉默下来。
有个做大将军的父亲,对林宝儿而言,好处不言自明。
而让林玉儿去边关待几年,她腹中孩子的真正身世自然就无人知晓,比她的让林玉儿在京郊待产的方法靠谱得多。有了林远这个做大将军的爹做依靠,即便林玉儿是个寡妇再嫁的身份,照样还能嫁个不错的人家。
就连反对回将军府的林玉儿也不得不承认,有林远这样的爹,会对林宝儿日后仕途的助力非常大。
至于她自己,自然也是好处多多的,至少梁王不好意思再让她去给他做侍妾,说什么她也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的女儿,万万没有给梁王做侍妾的道理。
不得不说,认回渣爹让人糟心的事很多,但好处也确实很明显。而且,有了皇上给的这道封谢云娘为从一品诰命的圣旨,即便回了将军府,谢云娘也不是郑玉霜能够任意磋磨的对象了。
其实,自打这道赐封的圣旨一下,也就没有她们自己选择的余地,否则,就是抗旨了。
看出谢云娘和林玉儿都有松动之意,谢昭仪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之前离开了一会又返回来的宫女,宫女冲谢昭仪点点头。
谢昭仪朝门外看了一眼,又朝宫女挥了一下衣袖,然后便趁谢云娘沉思不注意之时,带着宫女一起向门外走去。
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谢昭仪动作的林玉儿也顺着谢昭仪的身上往门口看去,只见昨日她在皇城根附近见的那个黑脸将军正站在门外,貌似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看到谢云娘和林玉儿,黑脸将军貌似也很激动,快步上前,一把将谢云娘和林玉儿拥入怀中,带着哽咽道:“云娘,太好了,你没事,孩子们也没事。当年刚听到爹、娘、你以及孩子们的噩耗时,几乎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几乎没睡过一宿整觉,一合上眼睛,就能看见你和两个孩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我从北疆返家探亲的第一年,带着一些军士将宁静说的那个土匪窝端了,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远哥怀中拥着新人,还能想起我这个旧人啊?我真被山匪砍死了不正好?刚好给新人腾位置,免得辣人眼睛,碍着远哥的好事!”余怒未消的谢云娘边使劲挣扎,边讥讽道。
林远伤心道:“云娘,你说这话是在剐远哥的心啊!其实那时刚听见你和孩子们的噩耗时,我就在想,这一定是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瞒着爹娘和你,又娶了郑氏,让我这辈子再也无法看见你们。为此,整整三年我都没有回京,自然也没有碰郑氏一根手指头。
今日听到昭仪娘娘让人给我捎的信,我高兴得连早朝也没心思上,向皇上告了个假,赶紧跑了过来。不过,让我伤心的是,知道我们的踪迹后,你找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三弟。
方才我也听见你和昭仪娘娘的一些话,我也知道你伤心了。可是,云娘,远哥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远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很清楚。
或许远哥是有些功利心,娶郑氏,纳那几房妾室,或许是有些功利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远哥与你之间的那些少年情怀,远哥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远哥真正用心去爱的女子。远哥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你在远哥心中永远是独一份的。”
若不是被熊抱得快喘不过气来,林玉儿都快要为她这便宜爹厚颜无耻加得了便宜孩卖乖的爱情宣言鼓掌,当然,鼓的是倒掌。
她觉得林远娶了一堆娇妻美妾就是对谢云娘的最大相负,再说其它的甜言蜜语都是虚的。
只是,貌似谢云娘还挺吃这一套,原本她不停的在林远怀中挣扎,还用手不断的捶打林远的肩膀,可是一听到林远的这些话之后,挣扎和捶打的动作竟然慢慢停止下来,只是仍旧还时不时的抽泣几声。
而林远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见此,便用手固定住谢云娘的两只胳膊,将他自己的嘴唇往谢云娘的嘴唇上欺去。
眼看着林远这厮就要得逞,一直在心中为谢云娘愤愤不平的林玉儿大叫一声:“爹,娘,快点放开我,我就要憋死啦!”
将林远和谢云娘闹个脸红,谢云娘则赶紧一把推开林远。
这时,林远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林玉儿身上,他细细打量了林玉儿一番,又怜爱的摸了摸林玉儿的脑袋道:“玉儿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全随了你娘。你是个孝顺孩子,爹感谢你这些年帮爹照顾你娘和宝儿,以后爹会好好补偿你的。”
尽管有些鄙视林远对谢氏的负心,但林玉儿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便宜爹看上去像个大老粗,可是却挺会说话,夸她的同时,也不着痕迹的夸了她娘一番。
谢云娘听见林远这话,也如小姑娘怀春般的羞红了脸。
谢云娘两颊上飞起的那两朵红云顿时使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颜色,再在诰命服饰的衬托下,这一刻的谢云娘倒真的美极了。
林玉儿不禁看呆了,而林远的反映更直接,他终于忍不住的飞快在谢云娘脸上啄了一口。
这让谢云娘连脖根子处都红透了,她轻轻的推搡了林远一把,轻声嗔道:“干什么呢,外面有人,玉儿也还在这里看着呢。”
看到了这一幕的林玉儿为了避免尴尬,早在谢云娘和林远的目关注过来之前,已经走开几步,将目光转向这室内的摆设,装作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起来。
林远也顺着谢云娘的目光看了林玉儿一眼,见林玉儿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林远的胆子更大,悄悄的在谢云娘腰间轻捏了一把后,又搂住谢云娘的肩膀,贴在谢云娘耳边呢喃着声音道:“没事,玉儿没看见。再说,爹娘感情好,对她来说,肯定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宝贝儿,别和远哥闹了好不好?宝贝儿现在好漂亮,远哥想你了,全身都想。宝贝儿今天就和远哥回家好不好?”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言的正确性似的,他还用下身在谢云娘身上若有若无的蹭了蹭。
已多年未经人事,又对林远还有感情的谢云娘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她浑身都有些发软的半倚在林远怀中。
眼角的余光未离开林远、谢云娘二人的林玉儿目睹了这副少儿不宜的场景,耳根处都不禁有些发红,她在心中哀叹,这回她娘肯定是彻底沦陷了,回将军府之事也肯定已成定局。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再弄出点声音,惊醒那对搂抱在一起的无良父母,防止他们做出什么更大尺度的事来刺激她纯洁的心灵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人。
林玉儿定睛看了一下,发现来人正是昨天和她便宜爹一起在街上遛马的白脸将军,应该也就是她和宝儿的三叔林致。
让林玉儿略感奇怪的是,撞见她爹和她娘搂抱在一起的艳丽场景,她这三叔没有如寻常人一般红了耳根,反倒是苍白了脸色,脚步还略略踉跄了一下,好似受了什么打击,有些伤心的模样。
不过,此时林玉儿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三叔可能只是一时跑急了而已。
“你就是玉儿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三叔。”
和林玉儿一样,为了避免尴尬,林致将目光从林远、谢云娘身上移开,轻轻的抚摸着林玉儿的头,微笑着悄声询问道。
“三叔好!”深知林致此刻的尴尬,也非常感激林致将她从少儿不宜、会让她心跳加速的香辣场景中解救出来的林玉儿大声的回应道,还附赠林致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
屋中那对暧暧昧昧的爱情鸟终于被惊醒过来,谢云娘的脸色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林远倒是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道:“三弟,你过来啦?”
林致摇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略显急切的对谢云娘解释道:“云娘,我也没料到昭仪娘娘会这么着急的将我们都喊来……”
原本他确实没打算这么快就告知谢昭仪的,可是今天早朝时,皇上雷霆震怒,说大皇子燕王弑亲,竟敢明目张胆的跑去梁王府去杀梁王,还连他这个父皇都不放在眼里。
偏燕王这种时候了,还口吐狂言,说出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
康泰帝当堂下旨,将燕王贬为庶民,打入天牢,未经许可,永世不得放出。
因着燕王太不知死活,连一向力挺他的郑国公都不敢求情。
无人敢碰怒火滔天的康泰帝逆鳞,原本有本要奏的也不敢奏了,很快就散朝了。
林远、林致兄弟刚从北关回来,第一天上朝,就碰上这等大事。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预示着郑家摊上事了,与郑家有着姻亲关系的林远更是忐忑不安。
最后,林致咬了咬牙,让林远先回府,他自己则借着禀报谢云娘之事去找谢昭仪,探探她的口气,看她能不能给他们兄弟提点一二。
哪知道,竟然在谢昭仪那碰见了康泰帝和梁王,康泰帝当场就下了一道旨意给谢云娘。
让他诧异,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梁王也颇为关心此事,还特意将他找出去,聊了聊林家的事。
他们兄弟二人往日与梁王并无交情,梁王会如此关心他们的家事,大约是因为谢昭仪的缘故。看来,还真如坊间如言,梁王真的对他的养母谢昭仪颇为敬重了。林致在心中暗自猜测。
而对于林远与谢云娘的相认,林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谢云娘知道林致是指之前向自己承诺暂且不告知林远之事,摇了摇头道:“致哥,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娘娘的话也有道理,或许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只考虑自己的心里感受去了。”
听了这话,林致的脸色有些黯然,林远则脸上布满了喜色,知道自己方才的se诱成功了。
早已料知结局的林玉儿则在心中叹了口气,对谢氏即将开始的大宅门生活莫名的有些担忧和不安。
这时,看事情已经进展得差不多的谢昭仪走了进来,她的后面还跟着一位三十出头、已婚妇女打扮的女子。
“芳菲,这便是我那小妹谢云娘,小妹夫镇军大将军林远以及外甥女林玉儿,还有这位则是我的表弟怀化大将军林致。”谢昭仪指着室内之人,一一对这妇人介绍道。
妇人一一行礼后,笑道:“妾身早就听闻过镇军大将军和怀化大将军的威名,我家相公更是仰慕两位将军已久。没想到妾身今日倒是在昭仪娘娘这里见到了两位将军,若是回家一说,我那相公定然非常羡慕妾身。”
“以后找你去将军府的次数多得很,见到他们的机会自然也不少,只要你到时不嫌烦就成。”
谢昭仪笑嗔道,然后又指着这妇人对林远介绍道:“瑞哥儿,云娘自幼在乡间长大,之后又带着孩子生活在市井之中,对这京中贵人之间交往的礼仪了解不够,我特意寻了一人来教导她。
这是禁卫军于统领的夫人,以前与我一起在楚贵妃身前服侍,楚贵妃过世后,皇上将她赐给于统领为妻,她对人际礼仪及京城中的局势都非常熟悉。
我已拜托她日后得空就多去将军府教授云娘礼仪,并多给她们讲解一下这京城中的局势,以免她日后和各府家眷打交道时,心中有个数。”谢昭仪指着这宫装女子对林远介绍道。
“如此便有劳昭仪娘娘和于夫人了。”林远连忙拉着谢云娘以及林玉儿一同行礼道谢道。
“实在不敢当镇军大将军、惠云夫人及林大小姐的礼,昭仪娘娘谬赞妾身了,妾身也就对这些略知一二而已。”于夫人笑着谦虚道。
“瞧瞧你,还这么谦逊来着。你我二人是什么交情,你的底细我还能不清楚么?他们都是我在这世上的至亲之人,你无需对他们感到拘谨,日后如有什么话就尽管直言就是。
镇军大将军府上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这妹妹却一直在相对单纯些的环境生活,如若无人对她提点一二,我真怕她招架不住,而且,日后在这京城权贵圈中的交往,也需要有人能够提携她一二,我自己却又不方便经常出宫。
这些年来,我最信得过之人也就是你了,所以才找你帮忙此事的。”谢昭仪对于夫人笑嗔道。
于夫人的表情严肃了一些:“臣妇能体会到昭仪娘娘的一片拳拳长姐之心,也承蒙昭仪娘娘看得起,日后只要惠云夫人不嫌弃,臣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昭仪知道于夫人这是变相的向她保证,不由松了口气,她这会将于夫人喊来,就是想让她与谢云娘认识一下,并得她的一个承诺。
现在得到预期的回复,谢昭仪也安心了,又道谢了一番,便让于夫人继续指导指导谢云娘和林玉儿,她自己则喊上林远兄弟二人,商议谢云娘娘仨的安置问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