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杰夫。你看上去很糟糕。”
“我有点担心……”
“担心,为什么?”
“温斯顿人的重装骑兵。我在想,怎么才能抵挡住他们的冲锋。我怕今后……”
“我知道,杰夫。我也在想。”
“你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谈不上好办法,只是大概可以这样做罢了。如果正面阻止他们的冲锋不太可能,那就要……”
……
这是在第一次森图里亚平原会战之后,我和弗莱德的对话。在那场战斗中,温斯顿人以少敌多,近乎神迹地将德兰麦亚军击溃。在那之后,温斯顿重装骑兵的威力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脑海中,甚至屡屡将我从梦中惊醒。在梦中,这些沉默的骑士们巨大的马蹄践踏在我的头上,四周一片寂静,我甚至听不到马蹄声,也听不到我因恐惧而发出的叫喊。
所以,当一阵急促而雄壮的鼓点从温斯顿人的阵中传来时,我觉得手心握满了汗水。
就要开始了,那是他们集结的前奏,是传说中无敌的破阵铁骑展开最后冲锋的预兆。
我忽然觉得温斯顿人前面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他们的这次冲锋所作的铺垫,现在,我们所有的阵地都是一片混乱:雷利的左阵仍然和里贝拉公爵的步兵方阵混战在一起,达克拉从右阵中抽出了大量的人员去支援弗莱德的本阵,而中间的本阵虽然看起来人数众多,却是各个部队混杂在一起,毫无秩序可言。这个时候,两千重装骑兵无论冲向哪里,都会给我们造成无可比拟的伤害。凭借他们强大的冲击力,不要说突围,就连彻底冲溃我们的阵列、再次取得一场以少对多的伟大胜利也并非不可能。
鼓声仍在继续,路易斯太子,那个温斯顿人的年轻领袖出现在了阵列中。骑士们开始向他的周围*拢,前排的士兵已经从马鞍上抽出了沉重的长矛。我知道,一旦鼓声停歇,他们就会像开闸的洪流一样席卷过来,摧垮面前的一切阻碍。
谁也不能阻止他们。
除非……
在鼓声开始之前,弗莱德率领阵列中仅存的骑兵编队跃出了阵地。他没有去追赶那些后撤的温斯顿人,而是远远地向着赶来的红焰打了个手势,直接冲向温斯顿人的阵地。红焰紧随其后,也率队冲了过去。
“如果正面阻止他们的冲锋不太可能,那就要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这就是弗莱德的战术。
温斯顿人没有想到弗莱德会采取这样的举措,短暂地慌了手脚。当他们能够作出反应时,两军已经距离的很近,我们无声而凶猛的敌手已经无暇展开全力的冲击。
“杀!”弗莱德一马当先冲入敌阵。在他黑色的战刀之下,一个又一个骄傲的勇士不甘心地成为了只能被缅怀的名字。
敌人的阵脚开始松动,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这猛烈的冲击,其中一部分开始向后退缩。排列在两翼的骑手松散地涌向两侧,几乎已经做出了溃散的姿态。
正在战场中间与我们纠缠不清的温斯顿步兵团队仿佛受到了极大惊吓,那些即便在后撤时依然保持着强大战斗力、给我们追击的部队造成重大损失的温斯顿人此时已经抛弃了他们的队型,像一窝没头的苍蝇一样向自己的本阵奔回去。甚至连善战的里贝拉公爵也无法继续保持步兵方阵的阵列,在慌乱中被雷利抓住机会冲散之后,开始急促地向后退却。
此时在我看来,温斯顿人已经徘徊在彻底崩溃的边缘,胜利的果实就在距离我们很近的枝桠上,等待我们再加一把力,稍稍掂起脚尖,轻松地将它握在手中。巨大的荣耀从来没有离这群慵懒疲惫的士兵如此接近。
然而,我们错了。
我们高估了我们骑兵的冲击力和温斯顿重装骑兵的防御力,我们低估了路易斯太子对战局的把握能力,尽管我们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避免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但我们仍然低估了我们的对手。
温斯顿重装骑兵阵列的后撤并完全是因为受到了冲击的缘故,他们的后撤是有秩序的。他们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将我们的冲锋攻潮完全吸收下来之后,成功地将弗莱德他们的冲击节奏放缓了。
当中心部分开始后撤时,两翼的骑兵悄然地扩散开来,从两侧向前延伸出去,不期然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V”型阵列,将弗莱德和红焰的冲锋队伍包围在了中间。
然后,他们的步兵阵列疯狂地向后退却,直挤到骑兵阵列之前。里贝拉公决再次展现出了他对士兵阵列非凡的控制力,将原本混乱不堪的溃军迅速整理成整齐厚实的横排阵型,将弗莱德他们困在了一个包围圈中。
的确,我们的士兵数量几乎是敌人的两倍之多,但那不包括骑兵的数量。在这场会战中我们调动的一万两千士兵中,仅有三千轻骑,这个数字和我们的对手差不多。
此刻身陷敌阵的轻骑兵,只有区区两千余人。
要命的是,在他们中,有我们的统帅弗莱德。
温斯顿人的步兵阵列摆出了拚命的架势,一次次挡住德兰麦亚军队的进攻。他们在等,等待保卫圈中的敌人被消灭的消息。
包围圈中,我们的轻骑兵已经完全停止了冲锋的步伐。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身陷重围。
两侧的重装骑兵以缓慢的速度挤压过来。在他们的敌手面前,他们就如同是两堵高大坚实的墙壁,无可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