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亨却无心搭理绛云,只是带着愠怒,直视着池玄。
「我与谁在一起,同师兄无关。」池玄回答。
听到这句话,吴亨愈发愤怒。「你……你素来言行出格,我也忍了。可如今,我上清蒙难,你却在这里与这妖女纠缠不清!你还配做上清弟子么?你怎对得起叶观主在天之灵!」
池玄闻言,微有些惊讶,「发生什么事?」
吴亨已是气得全身轻颤,「宋军捉了施观主和薛观主,更囚了我上清数名弟子……」他看了池玄一眼,「哼,也是。这些事,又怎么入得了你的眼?当年叶观主仙去,你不曾落一滴眼泪。我们这些旁人,又算什么?」
绛云听不过去了,怒道:「你住口!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吴亨侧过头去,恨恨道:「你问他,我可有一字说错?!」
绛云抬眸,看着身边的池玄。他的神色依旧安然沉静,既不生气,也不反驳。她不知怎么的,竟替他觉得难受。她还记得,先前张惟死时,他吹奏的那一曲「引魂」,那曲中的悲凉,叫人伤感。他并非是无情之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望向吴亨,认真道:「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担心不难过?我不准你这样欺负他!」
「我欺负他?」吴亨惊愕不已。
「难道不是?」绛云上前几步,挡在池玄身前,「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凶他。我告诉你,以后不行。否则……否则我就欺负你!」
吴亨完全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池玄看着自己面前那娇小的背影,不禁微笑。他伸手,轻轻按着绛云的肩膀,道:「他没欺负我。」
绛云回头,皱眉道:「分明就有!你的道行胜他百倍,就是你平时让着他,他才这么凶的!」
还不等池玄说话,吴亨不满道:「妖女,你别胡说!他道行比我高是事实,可他哪有……呃……哪有让着我?他长幼无序、尊卑不分、嘴上无德、行为过分,全上清派都知道!」
池玄听罢,点头,「对。」
「哪里对啊!」绛云愈发不满。
站在房门口的徐秀白看到此情此景,先是惊讶,而后便笑了起来。他笑叹着摇头,开口道:「喂,你们要是不怕让楼下的宋军起疑心,尽可以再大声一点嘛。」
听到这句话,争吵声顿止。
徐秀白伸个懒腰,道:「半夜三更,我也累了。我就当你们是走亲戚,随你们去了。」他顿了顿,又嘱了一句,「都给我小声点,别妨碍我睡觉。」
三人都看着他,不置可否。
徐秀白也不理会他们,举步回房。他才走了几步,却听身后脚步声。他回头,就见池玄走出了客房,往楼下去。绛云紧随其后。
徐秀白皱眉,撑着楼梯栏杆,轻轻一跃,到了楼下,挡在了池玄面前。
「想去哪儿?」徐秀白皱眉,问道。
「我不必问过你。」池玄回答。
徐秀白冷哼了一声,「你以前不必,现在却必须问过我。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你这副身子,还经得起折腾么?」他说罢,又望向绛云,道,「他去送死,你也不拦着?」
绛云方才也不知池玄要做什么,只是跟着罢了。如今被徐秀白这么一说,她略微想了想,惊讶道:「池玄,你是要去救那两位观主?」
池玄并不回答,只是继续往外走。
徐秀白心生怒意,二话不说,出手就擒池玄的肩膀。
池玄侧过身子,避开了那一招。
绛云见状,立刻挡在了池玄身前,怒斥徐秀白,道:「你做什么?!」
徐秀白冷哼一声,道:「我是大夫,断不能看自己的病人寻死!了不起我现在打晕他,稍后再把他救醒!」
「哎?这是什么道理?!」绛云惊愕万分。
「绛云,让开!」徐秀白喝道。
绛云回头,看了池玄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个温雅的男声,说道:「徐兄弟,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与人争执呢?莫不是我来的时机不巧?」
徐秀白听得这个声音,脸色大变,他转头,就见李延绡领着几名黑甲士兵走进了客栈。身旁,照旧跟着少女之姿的未符。
「你……」徐秀白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延绡含笑走到一张桌前坐下,笑道:「这里是客栈,难道我不能来?」他说罢,朗声道,「掌柜的,沏壶好茶来。」
这客栈掌柜近日来皆是惶惶不可终日,夜里哪里睡得着,方才楼上吵闹,他早已醒了,躲在一旁察言观色。如今听得有人叫他,他慌忙上前,连声答应。待掌柜去沏茶之时,李延绡带来的士兵将一方棋盘摆在了桌上。
徐秀白看到他这样的架势,皱眉道:「这算什么?」
李延绡抬眸,笑望着眼前的几人,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来等个人。」
「谁?」
李延绡含着笑意,幽幽开口,念出了那人的姓名:「褚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