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劫争 [四]
徐秀白跟着那传讯士兵回到宋营之时,只见营中一片狼借。看那营帐的破损和地面的裂痕,似有万把巨剑从天而降一般。他冷哼一声,低语道:「果然是上清剑诀……」
领路的士兵看他站定不动,忙上前,焦急唤道:「徐大侠。」
徐秀白回过神来,微微颔首,继续跟了上去。
主帐被毁后,黄校尉和副将被安置在军医帐中,里头正有几个士兵忙碌。徐秀白看了众人一眼,开口道:「我诊病之时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们先出去吧。」
士兵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敢举动。
「看来是不需要我治了。」徐秀白说完,作势要走。
众士兵这才从命离开。
徐秀白笑了笑,举步走到昏迷不醒的那两人身旁,他看了看两人的伤势,抬手给黄校尉把脉。指下的脉象让他皱起眉来。安稳匀实,流利和缓,并非病脉。也不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他转身,又把了副将的脉,亦是如此。
徐秀白收手,静静思忖。这两人看来是皮肉之伤,照理不会昏迷至今。这其中,果然另有曲折。方才李延绡嘱咐他的话,如今一想,便完全明白了。方才李延绡未等士兵传完话,就一口咬定褚闰生是杀人凶手,更指客栈中的人是同党,实在是有些急躁。若二人死了,倒也无人追究,死无对证。但若这二人醒来,只怕事情多变,反倒对太上圣盟不利。
他想罢,握起那二人的手来,将气劲打入两人的血脉。气劲入脉,疼痛非常,那二人惊醒过来。
徐秀白冷冷一笑,气劲又重一分,迫得那二人发不出声来。
眼看二人快支持不住之时,那黄校尉挣紮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凑近了嘴边。拼着全身力气,吹了口气。
这石哨不是他物,正是先前施清雯赠给褚闰生的那一枚,上面刻着咒文,并非凡物。只听清音顿起,一股力道生生将徐秀白逼退。他收劲,惊道:「九章圣道!」
黄校尉缓了气息,喝道:「大胆狂徒!果真如那褚少侠所言,你们太上圣盟居心叵测!」
徐秀白听得这句话,方才明白,那姓褚的小子是设了套子,引人入局。幸而前来杀人灭口的人,是他……
帐外的宋军将士听得里面动静异常,纷纷进帐来。
徐秀白见状,高声道:「哼,你们宋军乃是不义之师,恃强凌弱,祸害百姓。我与宋军更有深仇大恨。若不是盟主执意与你们修好,我岂能放过你们!」
黄校尉哪容得他多说一句,起身喊道:「给我拿下!」
周遭将士闻令,一涌而上。
徐秀白扣剑诀,喝令道:「道合阴阳生覆灭,剑蓄刚柔利且疾!」
随他话音,一柄长剑凭空出现,似有意识一般,在宋将之中穿梭。一转眼的功夫,就放倒了数人。
黄校尉知道徐秀白道法高强,普通将士岂是他的对手。忙又举起手中石哨,吹了起来。
一时间道音清朗,回荡四周。那柄长剑陡然落地,失了神力。
徐秀白稳住心神,上前一步,用脚尖挑起了那柄长剑,握在手中,一剑刺向了黄校尉手中的石哨。
只听一声脆响,剑尖钉入哨身,那石哨虽刻着咒文,却不过是「九章圣道」的,仅作护身之用,岂能挡住这一击?石哨刹那碎裂,道音消止,再无声息。
徐秀白收剑,笑道:「如今就算盟主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他说完,正要行杀招,忽听琵琶之音,强如惊涛,声声而来。他忽觉气息凝滞,全身无力。他凝神起掌,震裂了营帐,纵身来到了帐外。
帐外,正聚着一众上清门人。为首的,是干元观主施清雯。她手抱琵琶,声声奏乐。指法轻灵如雁过流云,乐音浑厚如珠落深潭。听者无不感神识清明,心内安泰。
「好一曲『慑灵』。施观主的『九音琵琶』,名不虚传啊。」徐秀白寒着脸,恭维道。
施清雯指下停顿,开口道:「我虽不知公子与宋军有何过节,但既是修道之人,何以如此狠心?」
徐秀白冷哼一声,道:「你们上清派倒是奇怪,分明被宋军迫害,却还来多管闲事。怎么,以德报怨,做好人么?」
「我上清派是与宋军有些误会,但想必是有人从中挑拨。我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说明真相,化解干戈。」施清雯道。
「哼,好一个行事大度的名门正派。」 徐秀白道,「我便看看,施观主的道行是不是也如此大度!」
他说罢,撩起左袖,臂上暗簧开启,竟是一把机弩。他从怀中取出三支短箭,架上机床,道:「白帝圣临,金精降世。灭却诸邪,加护吾身。疾如星火,勿失勿纵。急急如律令!」
他手指松开弓弦,刹那之间,三支箭矢化成千万,铺天盖地,有如密雨。
施清雯轻抚琴弦,后又行轮指。琵琶音如流水,绵绵不绝。又似海潮,声声渐强。那如密雨般的箭矢尽数被乐音震开,未伤她分毫。她复又挑弦,琵琶音出空灵,如泉响幽谷。
徐秀白忙收了攻势,扣青灵诀,稳住心神。上清干元观主,果然非同一般。以他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应付。何况他又失了「网元天纲」,更是发挥不得。他想到这里,不免又想起了商千华来。一时间,他心生急躁,无法凝神。
周遭的上清弟子和宋军将士看到如此情景,纷纷上前,欲将徐秀白制服。
徐秀白看了看左右情势,稍加思忖,弃了反抗,任众人将他按倒在地。
施清雯这才停了琵琶。
黄校尉看着眼前的发展,有些不知所措了。施清雯,他自然认识。不久之前,他听了李延绡所言,将上清派的两位观主囚禁。如今,他竟得了施清雯的相助。 虽说有些怀疑,但更有愧疚之情。他上前,抱拳道:「多谢施观主相助。」
施清雯回礼,道:「校尉不必客气。」她说话之时,琵琶变作了兵魂珠子,落在她的掌心。她收起珠子,道,「我今日前来,是为解除我上清派与宋军之间的误会。」
黄校尉闻言,笑道:「施观主不必担心,其实,不久之前,贵派的褚少侠已经向我陈情。如今看来,所言非虚「烧鸡?」绛云满脸为难。
「不会?那糖醋鲤鱼好了,我不挑剔。」
「糖醋鲤鱼又是什么啊?」
听着他俩鸡同鸭讲的对白,池玄不禁笑了出来。
绛云见他笑,又是不满,又是羞恼,低头咕哝道:「我又不是人,哪里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笑的……」
池玄笑望着她,认真道:「我没笑你。我也不知道。」
绛云一下子又高兴起来,「真的?」
池玄点了点头,「真的。」
绛云转头,皱眉对褚闰生道:「闰生哥哥,你干嘛说些怪里怪气的东西来为难我们?!」
褚闰生笑着,道:「师兄,你怎能说不知道啊?你以前从来不说谎的哎。」
池玄点点头,答:「师弟,我吃素的。」
褚闰生无语了,惟有摇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