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闰生还想说些什么,白牛已轻跃飞起,消失无踪。
他不免怅然,低了头,自嘲地笑了笑。此时天已大亮,他寻思,若是再不回返,恐怕不妥。他又向着何彩绫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方才举步离开。
……
却说此时,徐秀白缓缓醒转,只觉晨光刺眼,一时头晕目眩,恍惚起来。只听耳畔有人开口,轻唤了他一声:「徐公子。」
徐秀白朦胧之间,就见施清雯跪坐在他身旁。见他醒来,施清雯微笑,道:「醒了就好了。」
徐秀白清醒过来,忙坐起身,四下环顾。
「徐公子?」施清雯不解,询问了一句。
「商……」徐秀白顿了顿,皱眉道,「我怎么在这儿?」
施清雯笑答:「昨夜你受伤昏迷,千华仙子将你送来的。」
听得这句话,徐秀白不悦更甚,眉头愈蹙。
施清雯见状,道:「仙子走时,嘱咐我告诉你一句话。」
徐秀白抬眸,望着施清雯,略带急切地等着她说。
施清雯笑了笑,道:「天道贵生,无量度人。」
徐秀白的神情黯淡下来,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施清雯又道:「不论正邪是非,多行善事总是不错的。实不相瞒,历经昨夜之事,本派弟子多有伤损,公子医术高妙,若能出手相助,本派自然感激不尽。」
徐秀白看她一眼,点了头,轻描淡写道:「好说。」
施清雯笑了笑,起身道了谢,又寒暄了两句,自行离开了。
徐秀白又坐了片刻,压下心中诸般情绪,才缓缓站了起来。想起要替人诊病,他探手入怀,摸那翡翠葫芦。便是这时,他的指尖触到一物,让他心中一震,又惊又喜。
他抽出手来,摊掌细看。掌心的,是一枚线轴,周身通透,莹莹泛光,正是网元天纲。
他不禁笑了笑。又想起方才施清雯转述的那句话来,「天道贵生,无量度人」,一时间,心头又起了微澜。他闭目,握紧线轴,长出了一口气。待平了心绪,他放回线轴,取出翡翠葫芦来,医治伤者去了。
果然如施清雯所言,昨夜之后,上清弟子皆有伤损。他看了看四下,一眼便看见了依旧昏迷不醒的池玄。他也不多想,径步过去。待到了池玄身旁,他眉头紧锁,隐感不详。已是一夜的功夫,池玄的罡气竟丝毫没有恢复。他蹲下身去,探手把脉,指下的脉象却更叫他忧心。
这时,只听绛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他现在如何?」
徐秀白转头望她一眼,叹了一声,道:「我早说他不能操劳,你也不看着点。」
「他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了?」绛云笑盈盈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番说辞,徐秀白转身,细细打量了绛云一番。但见她眉眼含笑,神色悠然自若,分明不似往常。
「梁宜?」徐秀白惊讶道。
她伸手轻点嘴唇,示意他小声。她走近一些,道:「昨夜若不是你,这小子恐怕性命不保,我先替这丫头谢谢你。」
徐秀白冷哼一声,不搭理她。
她道:「我有话跟你说,你随我来一下吧。」
徐秀白沉默,稍加思忖,才点了点头。
两人走至江边僻静之处,她方才开口:「昨夜之事,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的多了,你指什么?」徐秀白双手环胸,爱理不理道。
她望着他笑,「自然是这丫头的事。昨夜这丫头被酉符将妖性全开,那般凶煞,连我都未曾见过。若我没猜错,这丫头的煞气正与池玄的罡气相克……」
徐秀白听得这番话,也皱眉思索起来。
「先时池玄未病,以他罡气之强,要克制这丫头再容易不过。可如今却恰好颠倒。妖性一物,一旦全开,便如堤坝缺口,即便封补,也不似以往了。我也曾替她开过妖性,即知其中利害,自然有分寸。可那酉符,又岂有这些顾忌。现在她耗尽气力,神识沉眠,也看不出什么来。若她一醒,只怕不可收拾。」
她此说完,便静静看着徐秀白,等他反应。
徐秀白开口,皱眉问道:「这些事情,你告诉我做什么?不是还有个什么闰生哥哥么?」
她闻言,笑了起来,「他昨夜被你拉去,至今未回,我还想问你呢。」她说完,又轻叹了一声,「……恐怕那小子是万万靠不住的……」
「说完了?」徐秀白带了一丝不耐烦,转身要走。
「没说完呢。」她笑道,「如今我在这丫头体内,尚能替她压制妖力。但我肉身被困茅山,横竖还有一个月便要魂归原身,到时候,便要拜托你了。」
她见徐秀白不答话,又道:「你虽是太上圣盟之人,但身为医者,自有一片赤诚。况又无那正邪的计较,比起他人来,更为牢靠。我托你之事也不难……」她顿了顿,认真道,「你只需好好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太靠近池玄就好。」
徐秀白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丫头不明白,难道那小子也不明白么?我看昨夜之时,他已经知道其中利害。只怕到时候乱来的人,不是这丫头。」
「你对付不了雷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病人么?」她闻言,戏谑道。
徐秀白微微一愣,随即皱眉,目露怒色。
她笑了笑,又复了严肃,道:「多情深义重也罢,终要活着才有用……惟有活着,才能扭转干坤,逆天改命。」
徐秀白听得这句话,不由一笑,「怪不得总听人说,上清派华阳观的梁高功不同一般修仙之人,果然不假。」
「见笑了。」她笑着说完,又察觉什么,道,「这丫头快醒了,你先去吧。」
徐秀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