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丁大怒,张弓拉箭便把人射死了,“胆敢冒犯圣女者,杀无赦”
水丁这一举动似是爆竹丢在了炭火堆里,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万人吵嚷拥挤,都说要将妖女献祭给山神,以平息山神之怒。
甘棠立在墙桓下的台阶上下不去,不远处是她常去的小山,她本是打算上去采药的。
“乡亲们我们一起上将妖女献给山神,平了山神的怒火,就不会死了大雨也能停了”
“献祭山神献祭山神”
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着冲上前,崇明冲到甘棠身边,替她挡了下面扔上来的杂物,又急又怒,“走罢,棠梨,一群愚民刁众,死不足惜”
下头的喊声震彻天际,崇明的声音被压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起。
甘棠目光自下首那一张张愤怒癫狂的面容上闪过,尽量平心静气开口道,“大家都听我说。”
下头的人只顾着宣泄,扔上来的石头越来越多,甘棠摸了下出血的额头,怒极反笑,瞧了眼不远处千米高的小山,树林间依稀能看见自己建的茅草屋,今日本要上山,平七还特意让人翻新过。
甘棠目光深暗,朝崇明吩咐道,“崇明,你带着人上山,去我常住的屋舍,掀了上头的布盖,屋子里堆满干草,布置好后回来禀报于我,不要留人在山上,全部回撤于半途,看我箭令行事,我一发箭,你便往草屋放箭,直至烧起来为止。”
崇明虽不知甘棠要做什么,但看她神色肃穆,立在这一身狼借却不见丝毫狼狈,从容沉静,莫名让他也跟着安心了许多,应了声是,吩咐两个人上前来护着她,当即便领命去了。
甘棠拿了把弓箭,一步步缓缓踏上献祭的高台,下首的千人万人以为得了逞,欢呼声越高,以为她和当年以身献祭的商汤一样,要以身献祭天神,立刻狂热得乱叫,复又喊起了圣女万岁的口号。
“圣女万岁”
“圣女慈悲”
甘棠握着长弓走到了最高处。
这祭台建得好,足足有两丈又余,两侧摆满了火盆,甘棠把玩着手里的长弓,瞧着下面一张张绝谈不上好看的嘴脸,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有这中气十足的力气,有这等闲心,却不肯好好疏通水道,也不肯好好囤积蓄水,偏偏要来做这样的事。
崇明在下头打手势说草都铺好了。
甘棠张弓,引了火,箭上包了快油皮,遇火便着,这小山包她原本便想炸平取土开道,先前一应都准备好,只缺了个闲暇时机,提前炸了也无妨,只可惜里头多余出来的那两吨火药,毕竟要制这么大量的黑火药,且密封装罐,很是废了些心力。
火药都堆放在山肚子的山洞里,密封的有铁罐,也有陶罐,引线就在茅屋里头,铺上干草,一点即着。
长弓被拉至最满,火箭破空而去,甘棠连射三箭,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下头喧闹的子民们回身望去,回头见甘棠好生站着,愤怒不减,当先一人大喊着想冲上来,“妖女去死罢”
这人话音未落,巨大的砰响声震得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动起来,犹如开天破地一般,地动山摇,巨大的砰砰声震耳欲聋,灰尘弥漫,山崩地裂。
些许受不住的,被震得七窍流血不住往甘棠这边逃窜,背后烟气弥漫,飞沙走石,山崩土解,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这山去了半截,崩于人前了。
自始至终甘棠未说过一句话,只站在高处看着下首的人群,或是连滚带爬,或是手软腿软连逃跑都不能,或是痛哭哭喊不住求饶,万般丑态。
崇明被震得耳鸣目眩,心里骇然腿脚发软,脑子浑浑噩噩控制不住重重跪倒在地上,握着长弓的手不住发抖,亦如身旁拜倒求饶的士兵,想开口求天神息怒。
崇明缓缓抬头,看向那高台上一袭白衣面色无波的女子,竟不敢多看,心中敬服畏惧,生不出一点旁的心思了。
甘棠一抬手,下首的民众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唉唉嚎哭一声,瑟瑟缩缩不住发抖,跪地匍匐,不住磕头求饶道,“圣女饶罪,求圣女饶罪我等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冒犯圣女,求圣女息怒。”
“求圣女息怒”
“求神明息怒”
甘棠往前一步,崇明看她走得闲庭信步,却仿佛从万千鲜血里走出来,心里亦压不住跟着发颤发抖,生怕她再一怒,便要毁天灭地。
人如蝼蚁。
好些人竟是当场晕眩过去,昏迷不醒,可能是自己吓自己罢。
其余见她不言语,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瑟缩发抖,不敢再出一丝声,只听得后面远远传来巨石滚落的声音,后头腾起来的乌云和火光,越发显得这里的死寂和安静了。
甘棠看着实在觉得荒唐可笑,静声道,“现在肯听我说话了么”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以暴制暴,但有时非如此寸步难行,她也不想跟他们费口舌,解释是白费力气,和他们讲自然规律,无疑是对牛弹琴。
下头嘤嘤喏喏连哭都不敢大声,只瞧得见匍匐在地不住磕头的脊背,甘棠一笑,开口道,“现在,病了的候在左边,没病的站在右边,按各自的村落族群排好,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