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殷受走近了,直至停在了床榻前,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也越发清晰了。
殷受立在榻前,甘棠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脖颈上,也能感受到他心里复杂交错的情绪,心知这么昏睡下去是死路一条,指尖动了动,便缓缓睁开了眼楮,怔怔看了眼殷受,眼里迸发出些惊喜,欢悦问,“阿受,你来看我了么”
殷受立着不动,握着长剑的手紧了又紧,喉咙干哑,说不出话来,踏入门前所有的干脆果决,看到她这双眼楮,这张面容,听见她的声音后,似乎都发顿生锈了,眼里只容得下她了,他原本便是来看她的。
甘棠眼睑颤了颤,费力的朝他抬手,喘息道,“阿受,你想我了么,我也想你啦,我很难受”
她躺在床榻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双眸里皆是欢欣和喜悦,看得他心里筑起的高墙轰然崩塌,不由自主便握住了她纤细冰凉的手,整个人也坐到了床榻边,目光落在她脸上挪不开,瞧见她额头结痂的伤口,呼吸便也跟着滞了一滞。
心硬如铁呐当真。
甘棠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气若游丝,却还伸手给殷受把了脉,温声问,“阿受,你身体如何,这几月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她眼里满满皆是关心,让他的心也不由自主跟着欢腾雀跃起来,仿若得了世上最好的珍宝,甜如蜜糖。
摧枯拉朽崩天裂地,她有这样翻覆天地的能力,且位高权重,便留不得。
殷受搁在膝盖上的掌心收紧,心里煎熬闷痛,这次的机会不可多得,甘棠不在年竹四方,再加上身边随军不多,崇明是他的人,她又重病在身,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圣巫女一死,即可将天罚之事传为先祖降罚收她性命,自此之后,便再也无圣巫女三字,也再没有甘棠这个人了。
他得尽快动手才是。
一旦将人放出明川,她名声大噪,身体恢复如初,他取不了她性命,圣巫女自此将彻底凌驾于王权之上,它日他殷商王室,可有立足之地。
殷受目光暗沉,心里万蚁蚀骨的痛压下去又浮上来,似要夺了他的呼吸,让他窒息而亡。
“咳”甘棠看他不肯心软,有那么一瞬间心里当真起了些凄然凉意,却又很快醒过神来,软软看着他道,“咳阿受,我很难受”
殷受伸了手,却是扶住她,掌心僵硬地给她顺着气,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刺目扎眼一般又挪开,他得杀了她,以绝殷商之患。
殷受薄唇紧抿,目光落在她浑身汗湿的脸上,忍不住将她黏在脸侧的发丝理到耳后,开口声音嘶哑艰涩,“你喝药了么”她本是医师,十几年少见她生病,这段时日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才让自己病成这样了。
甘棠顺势靠进他怀里,点点头,气若游丝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眷恋无比,“阿受,我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