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双目发酸,倒不是因为被吓的,而是因为其它,其它一些不可预测的不可抗力,但殷受这个人,至情至性,知道商王的寿数担忧紧绷了好几年,有关于她,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甘棠摇头,“我虽身为女帝,但帝乙也是我父亲,一定程度的孝还是要有的,场面上至少也要过得去,否则于我的名声,于棠地的名声不利,再者身为帝王,再血腥的场面都得好好看着,没什么的。”看得清了,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殷受揽过她,不说话了。
甘棠记挂剩下的政务,还有远在棠地的妲己,再温暖的怀抱也没时间眷念,窝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回竹邑了,你在大商邑好好的,以后常常给我来信,阿受。”
殷受听得一愣,搂着她手臂紧了紧,是真的想让她陪在身边,这一刻格外的想,想将她锁在身边,时时刻刻能陪着他,想疯了,殷受闷声道,“陪我到登基罢,棠梨。”
登基大典都得拍到一个月以后去,甘棠被他勒得骨头都疼,却一动不动任由他揽着,“棠地出事了,妲己年幼,怕镇不住人,我得尽早回去。”
冥、彭、丹方暴乱献城的事殷受亦收到了消息,只不是什么大事,他希望她留在这陪他,登基告祭之后,她与他一道祭拜先祖,她就是他的王后了,殷受揽住人不放,语气里几乎都带上了些乞求了,声音发哑,“棠梨,你陪我十五日,就十五日,好不好。”
别说十五日,哪怕一日,她都不想多待,这四城之地,倘若处理得当,也一并会纳入棠地的版图,或许还有更多,也是一个提升棠国威望的大好时机,出不得一点差错,地盘越大,在天下方国间威望越高,交到妲己手里时就越不容易起动乱,棠地的子民也越不会承受战乱之苦。
甘棠摇头,违心道,“下次再来陪你。”
殷受见她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他,在他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时段,心中一时间竟起了股浓烈尖锐的恨,掺杂着失落愤怒和不甘,当真想趁机将她扣押在大商邑,锁在这储君府中,折了她的羽翼,以后她的时间,她的精力,便全全属于他了。
疯狂的念头如此诱人,冲击得他心头火热。
殷受心里天人交战,却最终败下阵来,不是无力与棠地抗衡,是舍不得,亦下不了狠手,不想再重蹈覆辙,两败俱伤,与她彻底走到对立面。
殷受平喘了口气,后背竟是出了一层汗湿,哑声道,“那我空闲了,去棠地看你。”
他以后登基为王,除非彻底做了昏君,否则只会忙得不可开交,甘棠心里发酸发涩,在他耳侧亲了亲,又去吻他,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见了。
殷受松了松手臂,在她脸上细细吻着,偏头看了看外头,月悬高空,凉风习习,低声道,“我在府后院种了一大片的棠梨木,数几十亩,还有一处摘星台,比棠宫里的还高,正值人间四月,棠梨花开满树白,定然十分好看,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甘棠摇头,“下次罢,夜里风凉,我怕冷。”
殷受正欲开口,被甘棠堵住了唇,甘棠缠着他让他没了开口的空隙,便也没察觉她有何异样了。
甘棠出乎意料的睡着了,第二日天方明,平七便叩门说可以启程了,甘棠穿戴整齐,殷受想送她一程,便一道上了马。
甘棠御马走出去一截,又勒马停住,回头看了看储君府的方向,朝殷受道,“阿受,带我去后院看看罢,看完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