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对墨执说,你留下,深深若是留在朱墨,我定把他许配於你。」
叶深深神色一滞。
「你本来就不可能留在朱墨啊,呵,只是朱墨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他姓墨的,我只能出此下策。」墨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墨晔这辈子亏欠的人太多,墨执算是最冤枉的一个吧。」
人生几十年,看透的人着实不多。富贵荣华易得,权势财宝易得,独独一个缘字难买。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这路上从来都是少个歇息的处儿。走了不该走的是无缘,留了不该留的,也是无缘。只是无论是走了的,还是留了的,老来无悔,亦是完满。
***
这一趟,叶深深在宫里住了挺久。因为墨晔决定提前把朝中的事情打点一下,然后跟着她上湖眉。用墨晔的话说是上仙山,修道去。湖眉能不能修道叶深深自个儿是不了解,不过看墨晔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皇位交接得异常顺利,墨晔膝下无子,朝中也没有人反对。倒是墨执那个儿子着实把叶深深吓了一跳,长得还真跟墨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不知道,那个性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冷宫皇子一样,或者是后来的沉稳男子?再后来呢?她没有再朱墨,所以这辈子都猜不出来了,因为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
一路上湖眉,墨晔走得比叶深深还快,完全看不出是个百岁老人的模样。走到湖眉山脚的时候,叶深深终於精疲力尽了,赖在路边不肯走了。
「喂,女儿啊,女婿呢?」墨晔也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
「那个不大好惹的呢?」说的是少紫。
……
「那个小媳妇儿呢?」说的是玄歆。
……
「那个混小屁孩呢?」说的是思凡。
「你……是不是自己没娶上媳妇,寂寞了?」叶深深白眼。
沉默。
***
之后的半天,两个人一直在上山路上渡过。湖眉山上像是刚下过雨的样子,湿漉漉的。墨晔已经老了,叶深深放心不下,只好一路扶着他。结果一路上摔了三次的却是她。
……
过了分界溪就是湖眉。
到最后关头,墨晔却犹豫了,他拽着叶深深的手不放,颤颤巍巍道:「墨执说他当年在湖眉山上吃了不少亏,还说稍微出点意外就会丢了命,我这么去真的没关系?」
「……应该吧。」
「确定点啊!狐狸山上可是有狐王的!你家那个小媳妇也不过是个祭祀啊!」
叶深深无奈低头叹了口气,思量着该怎么告诉他,她的「小媳妇儿」现在是狐王,小屁孩思凡现在是湖眉地位最高的人。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个忍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人会伤你,放心。」
少紫?!
那个笑眯眯出现在分界溪边的,可不就是消失了很久的少紫?
看到那只可恶的狐狸,叶深深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哪里来了?!」
少紫眯眼笑,朝做了个请的姿势。
墨晔点点头,眉开眼笑。其实上湖眉之前他一直有点不放心。不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担心他家傻女儿在外头有没有吃亏。现在他明了,有这个凶巴巴的人在她身边,一般来说是吃不了亏了。
眼见自家爹爹临阵倒戈,叶深深气得捶胸顿足,结果被狐狸牵过了手拽着,挣脱不开了。
「姜寐。」狐狸叫她。
正中死穴。
她乖乖不动弹了。狐狸笑眯眯地牵着她朝墨晔点点头,引着墨晔过了分界溪。
***
湖眉山上的景致早就天差地别。许是被干旱大乱的时节,昙莲花在那一场大雨之后就开了,整个山顶上上下下都是一片雪白的花影。
狐狸毕竟是狐王,上了山他就去忙族里的事情了。叶深深看着那一抹白衣消失在昙莲深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卡得紧,恶作剧似的,她朝那个背影吼:
「喂,离清让我转告你,他当上龙族的皇帝了!他要和你走着瞧!」
少紫回眸一笑,害她心跳又漏了几拍──狐、狐狸精啊……
「我知道。」他笑。
「哦。」这么平淡?
「要担心他的不是我。」少紫垂眸思量了片刻,又折了回来,揉了揉明显炸毛了的小鸟脑袋一把。
……
「咳咳。」墨晔忍无可忍。
少紫抱拳道:「这路的尽头便是深深住的别院,王爷累了可去那里休息。既然是自家人,我就不多礼了。」
「咳咳……」
这下,被呛到的是叶深深了──自家人自家人自家人……
「走吧。」少紫对她说。
「去哪?」
「让你安心的地方。」
「……你少玩这种把戏。」
「嗯?」
「每次你一说类似的话就没好事。」
「……呵呵。」
不管如何,到最后她还是跟着走了,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