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
肖瑾甩开她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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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点怪异。
洗了澡换了身新衣服、脸蛋红红下楼的楼宁之看看驾驶座的二位,眨巴眨巴眼睛,刚要开口,庄笙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情侣闹闹小别扭多正常的事,打是亲骂是爱。
上了车,楼宁之问:“我们去哪儿吃饭啊?”
“一品人家。”回答的是肖瑾。
楼宁之催促说:“好的,那快开车吧,我饿死了。”
今早上楼宁之接人之前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早餐,照理来说没这么快饿才是。肖瑾看了看她分外红润的脸色,目露春情,心下了然。
嫩草都有性生活了,她这头老牛没有。
木枕溪收到肖瑾一记眼刀,非常地冤枉。肖瑾说生气不是生气,说不生气又不尽然,就是处在一种要气不气的状态,气压低下,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触怒她,过会儿自己能好,但这个过会儿具体是多久就不知道了。
庄笙是个公众人物,怕暴露她身份,所以选了一家高档餐厅,木枕溪请客,回头找楼总一起报销。
木枕溪开车,肖瑾回头和庄楼二位温声讨论着下午的行程。
楼宁之没听一半直接睡着了,庄笙把她脑袋轻柔地托到自己腿上枕着,冲肖瑾歉然地笑,压低声音道:“不好意思,我们吃饭的时候商量吧。”
到了目的地,木枕溪把三人放下,去找停车位,肖瑾从降下的车窗看进去,就分开这么几分锺她就依依不舍了,木枕溪回了个安抚的眼神,柔声说:“你先带她们进去。”
肖瑾回过身,庄笙看着她说了句:“你们的感情很好。”
肖瑾没料到这位冷冰冰的大明星会主动和她开腔搭话,微微一怔,笑道:“你们也是。”
庄笙回:“谢谢。”
楼宁之小脸上写满了担忧,说:“我听木枕溪说你们俩耽搁了好多年,要好好珍惜呀。”
肖瑾点点头。
庄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揉了揉楼宁之的脑袋,转眼道:“走吧,劳烦肖小姐带路了。”
肖瑾提前订了座位,三人被服务员引领着落座后,倒了茶,她频频往门口看,庄笙又淡道:“我们俩看看菜单,你去接木小姐进来吧,免得她找不到。”
肖瑾面露冲疑,这毕竟是木枕溪的差事。
楼宁之:“我们俩这么大个人了,不会丢的,你赶紧去,不要在这儿当电灯泡啦。”
话糙理不糙,电灯泡肖瑾坐得也挺别扭的,略一颔首,快步出去了。
楼宁之咬着嘴里的杯沿,看着肖瑾的背影发笑。
庄笙将她手中杯子取下来,脸上的冰冷被浓浓的笑意取代,道:“还咬,显你牙好?”
楼宁之“哎呀”一声:“没有啦,我就是觉得她们俩一把年纪了,恋爱谈得还不如我们。这种小别扭,我都多久没有闹过啦。”
庄笙手指捏捏她耳朵,说:“是,她们都没你乖。”
楼宁之捂脸作害羞状,钻进她怀里。
木枕溪从停车场步行过来,见到门口立着的那道倩影,双眸微微睁大,从走到跑,迎了上来,惊喜道:“你怎么出来了?”
肖瑾说:“出来接你。”
木枕溪一面说“我这么大的人有什么好接的”一面笑弯了眼睛,两人手勾着手上楼,正瞥见庄楼二人交头接耳,有说有笑,亲昵得不行。
看见她们,庄笙脸上笑容依旧,如冰雪初融。
木肖二人一愣,互视一眼,将眸中的惊讶很好地掩盖过去。
楼宁之热情招手,说:“我们点好菜啦,你们快看看。”
木枕溪自然地把菜单交到肖瑾手上,环视四周,这里环境不错,一面临湖,就餐的桌位都相隔较远。离她们最近的一桌是两位女客,年纪在四五十,看穿着打扮和气质都不俗。
她怕给庄笙带来麻烦,对周围多注意了几分,最后视线落在了背对着她的那位女客上,莫名的直觉让她接连看了好几眼。
肖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木枕溪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蕴出一个浅笑,“点好了吗?”
“点好了,你看一下?”
木枕溪确认过后,招来服务员,直接点了菜。
楼宁之话多,到哪里都不会冷场,饭桌上一直都很热闹,肖瑾在交际上比木枕溪强得多,再加上木枕溪这几天被楼宁之念叨得快有了心理阴影,便放任肖瑾和楼宁之聊。
庄笙给楼宁之剥虾,木枕溪专注地替肖瑾剔着鱼刺,两人间或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笑意。
那边聊得热火朝天,庄笙声音低低的:“小楼她话多,这几天辛苦你了。”要知道一开始庄笙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着实也震惊过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多话,嘴巴跟永动机似的。
木枕溪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她很活泼。”
庄笙弯了弯眼睛,显然对她的夸奖很受用。
木枕溪即便对她的美貌有了一定的抵御力,仍不由得微怔,这次她很快就收回了心神。
邻桌背对着她的那位女客对她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起了身。木枕溪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注意对方,在对方一有举动的时候注意力便全数被吸引过去了。
“我去趟洗手间。”周辛月笑着对面前的好友道。
“去吧去吧。”
周辛月去洗手间的必经之路要路过一桌客人,那桌上是四个漂亮得放到人群里都瞩目的年轻女人,周辛月没做停留,却在刚走出几步以后,听到了来自身后的,激动中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留步。”
周辛月诧异回眸,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深茶色的眼睛。
肖瑾、庄笙、楼宁之都没反应过来,木枕溪就从座椅上赫然站了起来,叫住了方才路过她们餐桌的中年女人。
周辛月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你是?”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年轻女人,二十八九岁的年纪,个子很高,一七五上下,留了一头略长过肩膀的头发,五官绮丽明媚。
这么出色的脸,她认识的话应该会有印象,但周辛月没有任何印象。
“您好。”木枕溪朝对方微微欠身,透着一丝小心和尊敬,眼眸深处却是暗含的期待,“冒昧请问,您是姓周吗?”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但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能说出她的姓氏。
周辛月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仍保持着周到的礼数:“我是姓周,请问你是?”
木枕溪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下意识往前冲了一步,却在意识到这样会唐突对方后,将这股冲动镇压了回去。她深鞠一躬,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木枕溪,十年前,您在医院给过我一笔钱,让我继续外婆的化疗。”
言语里充满感激。
十年前,木枕溪的外婆到第三次化疗就没钱了,家里油尽灯枯,木枕溪以为只能看着外婆等死,却没想到有个陌生人如神兵天降,朝她施以援手,对方不肯告诉她名字,只说她姓周,她的家人今天出院,看她年纪还这么小,便顺手帮了她一把。
木枕溪想给她打借条,将来她赚了钱再还给对方。周辛月执意不要,并且在那天过后就消失了。木枕溪记着对方的好,一直心怀感激,几年前见到和她一样遭遇的彭永超,便出手帮助了彭永超祖孙俩。
她只知道周辛月姓周,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这么多年木枕溪试图找过她,却因为信息太少,不了了之。
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对方!
庄笙和楼宁之对视一眼,眼睛里俱是茫然,不过她们默契地没开口打扰。
没人注意到一旁的肖瑾,一抹浓烈的震惊出现在了她的眼中,久久不散,只能垂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辛月盯着木枕溪的脸看了半天,终於露出浅浅笑意,说:“是你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和以前变化太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木枕溪问:“您这些年一直在林城?”
周辛月摆手笑道:“没有,我前几年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次是过来小住,顺便和朋友叙叙旧。”
庄楼二人还要木枕溪作陪,周辛月那边也有一起吃饭的友人,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木枕溪便提出想和周辛月交换联系方式,改日请她吃饭。
周辛月心生为难,要知道当年她不过是……现在小姑娘记了她这么多年,她怪不好意思的,但看木枕溪言辞恳切,她心中叹了口气,同意了。
周辛月和木枕溪交换联系方式的间隙中,视线往她身旁的餐桌一转,有两个她都不认识,另一个低垂着头的,忽然抬眸和她对视了一眼,周辛月看清她的脸,顿时一怔,面露惊喜,脱口而出:“小——”
却见肖瑾眉头紧皱,朝她用力摇头。
周辛月将后面的字咽了下去,差点呛着自己。
木枕溪对这边的动静一无所觉。
肖瑾起身道:“木枕溪。”
木枕溪转头,扬起笑容:“怎么了?”
肖瑾从里侧的座位里走出来,道:“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木枕溪冲疑:“这个……”一句两句的她不知道怎么介绍,况且她对周辛月也不了解。
没等她回答,周辛月主动开口道:“叫我周姨就好了。这位是……”
她话是问的木枕溪,眼睛看的却是肖瑾。
木枕溪说:“周姨,她是肖瑾,我……女朋友。肖瑾,这是我的恩人。”
肖瑾笑容得体:“周姨好。”
周姨眼睛弯成月牙,说:“小瑾好。”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对待木枕溪都没有的熟稔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