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绣就去灶上盛了一碗粥,又盛出一些小菜,一并端给他。
小孩是真的饿惨了,一大碗粥,没一会儿功夫就狼吞虎咽地喝完了。
「慢点儿喝,锅里还多。喝完再给你盛。」
吃完一碗,郑绣又给盛,他一连喝了三碗,才放了碗。
吃过东西,郑绣拧了帕子手巾给他抆脸。
小孩接过帕子,三下五除二随意一抹,脸上没抹干净,黑白分明得像只花猫。
郑绣看着好笑,换了一面帮他把脸都给抆干净了。
小孩似乎是颇为不习惯她这举动的,不过还是硬忍着没躲。
脸抆干净后,郑绣仔细一打量,眼前的男孩生的颇为周正,但确实是眼生的。小孩似乎有些怕她,对上她的眼神便不自觉地闪躲。
「你家住哪里?爹娘呢?」郑绣想着把他送回去。
小孩嗫喏着嘴唇没说话。
「昨天跟着我回来的,是你吧?」
小孩点点头。
郑绣又问:「那你叫什么?」
「我叫薛劭。」这倒是回答了。
郑绣仔细回忆了下,村上好像没有姓薛的人家。
她一不留神,薛劭已经从板凳上跳了下去,撒丫子往门口跑。
这回郑绣没有防备,倒是追不上了。
薛劭跑到院子,撞上了正好回家的郑誉。
郑誉当即就大声问:「你谁啊?跑我家来干嘛?」
薛劭不理他,就想走。
郑誉把人拽住,大声地喊他姐姐。
郑绣快步走出去,就看到两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刚想喝止,被郑誉拽着的薛劭却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薛劭,郑誉赶紧撇清道:「姐姐,我没打他啊,他自己倒的!」
郑绣头疼不已,她家这臭小子惹祸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这么想着便上前把薛劭抱起来。
这孩子看着跟她弟弟差不多大,上手却发现很轻。
薛劭身上的衣服脏的可以,也不能直接往床上放,郑绣就把他的兽皮袄子剥了。
这一剥,才发现他里头就一层单薄的单衣。这大冷天,连个夹袄中衣都没穿。
郑绣把人放上床,又招呼郑誉去请大夫。
村里有个从镇上退下来的老大夫,离郑家也不远。很快就被郑誉请了过来。
老大夫给孩子把过脉,摸着山羊胡子道:「体虚气弱,是饿的。底子倒还好,休养两天就好了。」
郑誉插嘴道:「你看吧你看吧,我说不是我打的。」
郑绣白了她一眼,给了老大夫十个大钱算是诊费。
老大夫跟郑仁颇有交情的,两家就几步路的功夫,他还不肯收。郑绣硬要给,他才给收下了。
送走大夫,郑绣去灶上取了热水,又找了郑誉的干净衣服,给薛劭抆过身子换上。
郑誉在旁边看的酸溜溜的,「姐,你对他那么好干嘛?他谁啊?」
郑绣道:「不是谁,是那条黑狗的主人。」
郑誉赶忙问:「那他不是想把狗要回去吧?要回去干嘛啊,没听大夫说他这是饿的嘛?自己都吃不饱了,还不得把狗饿死啊。」
郑绣敲了他一个板栗,「还不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他把人弄晕了,又要她费甚么手脚呢?
郑誉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
薛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屋里暖融融的,空气里还能嗅到香甜的肉味。他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摸索着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床头搁着他的兽皮袄子,他起身穿上,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屋外是院子,他认出这是他白天到的地方。
外头下着雪,四周静悄悄的。
堂屋里点着灯,他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去看看人醒了没有?骨头汤熬好了。」
然后另一个老大不愿意的男童声道:「干嘛给他吃这么好的东西啊,咱家都不常喝骨头汤。」接着就传来『哎呦』一声,男童道:「好了好了,我去还不成么,你又敲我的头。」
薛劭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快步走出院子,出门的时候又忍不住摸了摸激雷的头,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