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服着身的花芷率先走出,之后是手捧灵位的花柏林,姐弟两站定,朝着众人弯腰行礼,一谢他们在花家落难之时不曾远离,二谢他们今日前来。
众人避之不及,纷纷还礼。
长长的队伍从南城走到北城,路人无不驻足,便是高声喧闹的茶楼酒馆一时间都静寂无声。
他们恍惚间想起两年前那一幕,同样是这么长的队伍,只是那时站在前头的是花家的老夫人,而现在她成了捧在嫡孙手里的一个灵位,站在她那个位置的是花家的大姑娘,今上的太傅。
两年,足够许多人生生死死,足够数个世家新旧更替,可花家却并不曾掉落神坛,花家的人也没有弯下脊梁,两年过去,他们依旧是天下文人向往之的花家!
无论平时对女子为官有何看法,这一刻所有人都以站立目送表达了自己的敬意,或许理念不同,可这并不能抹灭大姑娘对大庆所做出的贡献,也不能不认同她这两年所做出的努力,他们敬重为此几乎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的大姑娘,此一点无关男女。
顾晏惜隐於暗处一路跟随,两年前他没机会陪着她从花家出来,如今他想要陪着她回去,以后的路,他都想陪着她走。
车马勒行,行人避让,这一路花芷想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知道家就在前方,不用脑子指路,脚就知道要怎么走,当真正进入花林巷,看到花家敞开的大门,她心里才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花家这一劫,真的过去了。
将花家之前带走的所有祖宗牌位都放回家庙排列好,命牌归整,最后,花芷将祖母的牌位摆上了属於她的位置,燃香烧纸,带着所有家中子弟向花家列祖列宗行三跪九叩大礼。
做完这一切,花芷抬起头来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地方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出门对等在外边的女眷道:「都各自回去休整吧,好好歇一歇,将劲攒着,等祖父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再好好热闹热闹。」
众人喜不自禁的连连点头,吴氏代替所有人问,「他们还需得多久才能到家?」
「他们自也是归心似箭,路上不会耽搁,算着时间再有得十来天也该到了。」
两年都等过来了十天算什么,大家互相打着气,三三两两的回转后院。
久未归家的花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的闺房倒是还在,随时可住,可随安……
「表弟的院子在柏林旁边。」小姑实在太好懂,花芷一眼就看了个明白,「我照着柏林那边布置的,你瞧着有什么不喜欢的就和徐管家说,回来这里就是回了家,不要觉得外道。」
杨随安不安的心被这番话安抚的服服帖帖,「随安谢过表姐。」
「我之前说过的话都算数,不要觉得自己不姓花就心里没底,花家子有的不会少你一份,但对你的要求同样也会比照花家子,这一点不会因为你姓杨而有所改变,可知道?」
「……是。」
花芷笑着点点头,「柏林,带你表哥过去认认门,对了,侍候的人给你添了几个,若有人不守规矩只管告诉我,红袖添香这样的美事我不希望发生在你身上。」
杨随安年已十六,如今正相看人家,对这些事自也是了解的,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让还未走的花娴都捂着嘴笑了。
待花柏林将窘迫不已的表哥带走,花娴上前握着侄女的手叹息着道:「小姑多谢你。」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只管好好养着,花家的天就快要回来了,以后谁也不能欺你。」
「便是现在也不曾被欺过。」花娴摸着花芷瘦削的肩膀,「你将我们大家都保护得很好,就是苦了你了。」
花芷低头笑了笑,她倒没觉得苦,只是事到如今她总算也能说一句无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