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小三,就算她说自己事先不知情,是个受害者。但也不能改变她是小三的事实。”
积压在最深处的秘密突然重见光明,越寒连呼吸都通畅了几分:“他的老婆忍受不了他家暴,离婚了。我妈居然愚蠢到认为自己有机会正名,认为上帝赐予了她好运。”
“可家暴男嘛,狗改不了吃屎。打完前妻打现任,还逼自己妻子不要工作,骂她打她贬低她,毁灭她的所有自信,逼她与外界断了关联。”
兰彻侧着头看越寒,越寒的神情冷漠,看不出愤怒,只让人觉得冰冷彻骨。
“我劝过她,但她不听。她和我说大人的事小孩子不会懂的,说这是爱。”
越寒忍不住笑了:“爱他妈的爱。”
要是爱是辱骂与殴打,那爱这个东西就不该存在。
兰彻蓦地伸手捉住了越寒的手,发现越寒的手凉得过分,越寒显然被这动作吓了一跳。
越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又骂人了,这真是太没素质了,他有些懊悔,又觉得心情舒爽。
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犯下愚蠢的事,越是让人难受憋屈。
不论你怎么劝阻,对方都铁了心犯傻,明明你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却无济於事。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难受了。
越寒又想起那一天,他的母亲像是想通了,终於决定带着他离开这个牢笼。越寒感到激动,感到庆幸,他为此感到兴奋,他终於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终於不用忍受那个人渣、那个杂种的打骂,还有一系列的逼迫、打压。
越寒很喜欢外公外婆家,他的外公外婆年轻时运气好,赚了点小钱。
就算母亲未婚先孕也没关系,他们养得起,一年三十来万的工厂收入足够支撑一个家庭。更何况他们十分节省,这三十来万可以全部投入到自己女儿与孙子的身上。
他们没有文化,所以在教育上异常舍得砸钱,补习班、才艺班、书法班……只要是孩子想学的,他们都会花最多的钱找最好的辅导老师。
老一辈的人,总是喜欢委屈自己来让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只可惜他妈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对不起,我骂人了,好没素质。”越寒说。
“不会,你骂人很好听。”兰彻提议,“再骂两句?”
越寒不可思议地看着兰彻线条流畅的侧颜,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是从兰彻口中说出。
过了半晌,越寒才说:“兰老师,我觉得你在哄小孩子。”
兰彻问:“有吗?”
“有的,很像。”越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我小时候的外公外婆特别像。”
兰彻:“那不好吗?”
“如果是我小时候,你也许就不想哄了。”越寒叹息,“我小时候真的很皮,我外婆老家是一个小县城,他们有好大一片田。我跟我妈回去的时候,我缠着我妈要去捉鱼,但我妈不会游泳就不肯带我去。我一气之下跟外公外婆去种水稻去了,然后我把衣服脱-光了在田里玩泥。回去以后被我妈骂惨了。”
兰彻试图幻想出了这个画面,发现这个画面实在太滑稽了,一个小男孩在水稻田里“游泳”……
兰彻忍不住轻笑。
“你看吧,”越寒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又说,“我小时候非得让我外公教我开挖掘机,我外公对我特别好,居然真的教我了。我学东西快,很快就上手了,后来一下没控制住,挖掘机翻别人田里,压坏了好多苗。”
兰彻问:“受伤了吗?”
“好像就破了点皮,忘了,当时是快乐大於痛苦的。现在想想,以前真的太皮了。”可也真的太美好了,这些童年回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他痛苦的时候,他会将这些美好记忆翻出来反覆咀嚼,像是吸食鸦-片一般度过难捱的日子。越寒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关心别人田里的苗?我外公还因为这赔了好多钱。”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越寒之后苦练挖掘机技术。
兰彻笑道:“因为我觉得很有趣,我没有体会过这些。我家人都比较固执,又很要强,只认为自己是对的。以前为了讨好他们,会做出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可我发现了,只要我做出一件他们认为错的事,就会否定我做出的所有努力。”
“所以我变得很叛逆吧,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给我安排好了人生的路,可我不想走,我觉得很没劲。他们说我一无是处什么事都做不好,确实,他们说的对。”
“我在市重点高中排名垫底,最后只上了普通一本,他们很失望。我也会很迷茫,会反思,难道我真的连一件事都做不好吗?”
幸好他遇到了洪子栋,整个娱乐圈,他最感谢的人就是洪子栋。
要不是洪子栋的坚持,他绝对不会踏足娱乐圈。
他也不会知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件事会让他热血沸腾,会让他有勇气去抵抗一切。
越寒:“那还是你父母比较过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你,你明明就很好很好!”
兰彻谦虚了一下:“还是你爸比较过分,比起你,我这点程度不算什么。”
“兰老师,不是的,还是你比较坚强,如果是我肯定坚持不下去。”
“如果我摊上你这样的家暴父亲恋爱脑妈,我才会坚持不下去。你才是真正的勇敢与坚强。”
两个人的话题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两个人都讲述了自己的童年,显然都是不美好的存在。
但两个人都认为对方比自己更坚强,都认为自己承受的不过如此。
在谦让这方面,二人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两个人你推我让了许久,将“你最坚强最勇敢”的头衔反覆推来推去数十次,兰彻最先扛不住这股奇异氛围,开口道:“不如我们换一个话题?”
也好,越寒自以为很自然地抛出了个话题:“刚刚和你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