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2 / 2)

德妃和贤妃连忙起身迎驾,皇帝见了她们,略一点头,道:“这是怎么了?安平县主不是进宫陪伴母后的吗,怎么闹出了盗窃的事情?”

德妃早已命人将事情禀报过皇帝,此刻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本来也不敢惊扰圣驾,可是这件事情实在严重,臣妾等人不敢做主,特意请了陛下和太后来。”

皇帝看她面色发白,怜惜道:“自从狩猎回来,你的身体便格外弱些,今儿又是为了什么,动这样的气?”

德妃眼中有盈盈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宫中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今日生了偷盗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县主在偷了别的也罢了,臣妾不能不顾恤着她年纪小不懂事,送了也就是了。偏偏是陛下刚刚赏赐的金簪。”

皇帝颇为意外,看了一旁的贤妃一眼,问道:“金簪?”

贤妃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怕是县主年纪小,眼皮浅,见那金簪上美轮美奂,一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她这么说,分明是落井下石了!李未央冷笑着看着两个女人作戏,她何其有幸,同时得罪了两个得宠的妃子!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卷入了皇子们的争斗之中!贤妃恨她是应该的,可是这个德妃,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难道她拒绝了她的儿子,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居然要用这么拙劣的伎俩来陷害她!

李未央不知道,在德妃的心中,拓跋玉就是天上的月亮,偏偏这月亮突然有一天跑过来告诉她,他看上了微不足道的李未央,如果李未央识趣,德妃还会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留着她陪伴在拓跋玉的身边,偏偏她竟然敢拒绝德妃的提议,甚至还敢反抗,这就是万万不能容忍的事情了!再加上拓跋玉口口声声要迎娶她为正妃,德妃不得不考虑到万一李未央真的做了正妃,自己想要为拓跋玉娶进来的那些名门闺秀门便再也不能进门,那些她一心为儿子谋求的势力全都打了水漂。大凡天底下的母亲,在面对儿子的问题时,都是很不理智的!德妃每次看到李未央,都如同看到一根刺,她怎么会不想拔掉她呢!在她看来,上一次不过是一时失手,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失败了!

思及此,德妃眼中似乎有泪光:“原本县主喜欢,臣妾也想过赐给她,可这是陛下亲自给了臣妾的,无论如何不能割爱……”她说着露出悲伤的神情道,“臣妾气怒攻心,实在是受不了了,明明是众人都看见的事情,县主偏偏抵死不认。”

说着,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其中一名宫女跪下道:“陛下,奴婢们都是亲眼瞧见,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县主离那枚金簪最近,既然金簪失窃,一定是她偷走了!”

皇帝看向李未央,他是没心情处理这种闲事,可是德妃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他不能置之不理,毕竟上一回他还曾经冤枉了德妃。

李未央面对皇帝的目光,却是全无畏惧:“陛下,臣女虽然愚钝,却还不至於去偷娘娘的金簪,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缘故,请陛下明察!”

贤妃却冷冷道:“看县主你柔柔弱弱一个人,怎么心思这么复杂?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真的偷了东西,还是早点承认,陛下仁慈,想必也不会责罚你。但知错不改,还死不承认,那就要好好责罚了。”

德妃轻咳几声,眉宇微微含了一抹冷意,声音也是尖锐而冷清:“姐姐说得好,刚才县主已经走了出去,保不准藏在了何处,”她曼声唤道,“兰儿!”

兰儿答应着凑了上前:“奴婢在。”

德妃淡淡道:“刚才你可见到县主将东西藏在哪儿了?”

兰儿低头道:“一路都没见县主取出金簪,若是她真的盗了,也还该在她的身上。”

李未央矍然变色,怒意浮上眉间,只得强压了怒火道:“娘娘向来仁慈,可是现在动不动就要搜身?此事若传出去,未央以后还如何立足呢?”

张德妃冷眼望过去,兰儿满面愧疚,伸手向李未央身上,作势就要翻开她的袖子,道:“对不住了县主,既然东西在你身上,奴婢也不能不瞧一瞧。”

李未央见她伸手过来,劈面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怒道:“放肆!我的身上岂是你能乱碰的!”

兰儿挨了重重一掌,一时也被打蒙了。她是德妃身边第一得意的宫女,又是侍奉多年的,自认为十分得脸,连德妃的一句重话都未受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还尚未从那一巴掌里醒转过来,张德妃已经按捺不住,豁然变色,怒声道:“李未央,你这是做什么!”李未央打的不是兰儿,分明是自己的脸面!

不要说德妃,就连皇帝和太后,此刻都是愣住了!

贤妃的口气非常冷硬:“安平县主,你实在是太大胆了,这是御前,你竟然敢动手!”

李未央并没有一丝畏惧,她慢慢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惩罚一个无辜的人,”随后她冷冷地笑了笑,道:“未央身上衣衫不多,若是金簪在身上,随便一抖便能掉下来,娘娘何必非要人来搜查,未央自己给娘娘看一看就是了!”说着,她竟然自己脱下外衣,随意地抖了抖,然后又伸手去解身上的内袍,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太后道:“住手!这像是个什么样子!”

李未央委屈道:“太后娘娘,未央是在如娘娘们所说,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丫头如此牙尖嘴利,半点都不肯吃亏啊,太后和皇帝对视了一眼,不由苦笑。其实太后也不相信李未央会偷东西,她看起来绝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孩子。

德妃面如寒霜:“殿前失仪,李未央,你太猖狂了,在殿前也敢这样胡搅蛮缠!”

李未央冰凉的面庞上泛起无限冷意:“回禀陛下太后,臣女怎敢肆意喧哗,只是臣女虽然卑微,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绝难容忍别人搜身,与其劳动娘娘,不如自己动手,也省得麻烦!”她自己动手证明清白和别人来搜查,完全是两回事。

张德妃的面孔青红交加地难看起来,她没想到李未央居然敢和自己对着干,更没想到什么东西都没掉出来,她的一双美目冷冷望着兰儿,兰儿吃了一惊,心中更加惶惑不安,自己明明趁着李未央不注意的功夫将那金簪塞进了她的袖子里,刚才李未央抖动外袍,为什么没有掉出来呢?

太后看到这里,淡淡道:“安平说得对,既然要搜查,也不能只搜她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人也该一一搜查才对。”

太后发了话,立刻便有女官上前,将贤妃和德妃身边的宫女都叫了出来,排成两排。太后冷冷道:“若是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搜到了,一定严惩不贷!”

宫女们面面相觑,却都说不出个不字来。

李未央远远瞧着,并不开口。虽然她的庶出身份被人诟病,可是她的身上终究流淌着李家的血,又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县主,如果不是皇帝亲自问罪,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就搜查她的,所以她才敢於向兰儿动手。她的身份,说到底和这些奴婢,是大不一样的!

一个一个搜过去,最终却是一无所获。德妃挑起眉头:“看到了吧,我身边是不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太后皱起眉头,若是什么都搜不出来,那么最后罪名还是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她刚才脱了一层外袍也就算了,还真要搜查她的内衫不成?

李未央笑了笑,突然伸手一指:“还有一个人没有搜过。”

众人的目光落在兰儿身上,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李未央。女官闻言看向太后,太后点了点头,她便真的走向兰儿,仔仔细细地搜查起来,不过片刻,就听见叮当一声,一道亮光掉在了地上。

众人一看,正是皇帝赐给德妃的凤凰金簪,顿时哗然。

皇帝的眼睛只看着一脸震惊的张德妃:“原是你太糊涂了,身边竟然养出了这种贼,还冤枉了县主。你该给她赔不是才对。”

张德妃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就连她旁边的贤妃,眼睛里都是无比的惊讶。

张德妃猛地看向兰儿,兰儿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她一直帮着德妃娘娘办事,从来没有失过手,这一次以为不过是件小事,谁知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德妃咬牙:“兰儿跟随我多年,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皇帝的口吻轻柔如四月风:“好了。既人赃并获,就不要再说了。”

德妃犹自有些不服:“陛下,这……”

皇帝的语气淡得不着痕迹,口吻却极温和:“这件事说白了也是小事。”

德妃不肯死心:“偷窃也算了,但县主却在殿前失仪,这可是大罪,皇上就这样轻易饶过了么?她这样莽撞无礼……”

皇帝皱起眉头,一旁的太后笑道:“你刚才喊打喊杀,实在是把这孩子吓唬的够呛,殿前失仪的事情也就不必追究了。依照我看,今日的事,皇帝是要赏罚分明,才能平息这件事。”随后,她漫不经心道:“带那宫女下去,乱棍打死。”

兰儿吓得一抖,赶紧哭求:“太后娘娘饶命,饶命啊!”

然而掌事太监应了声:“是。”随后他一扬脸,几个小太监会意,立刻拖了兰儿下去。兰儿吓得求饶都不会了,像个破布袋似的被人拖了出去。

众人只听得外面连着数十声惨叫,渐渐微弱了下去,太监进来禀报道:“太后,已经毙命。”

德妃不由自主地背上发冷,李未央的唇畔却含了一缕极为冷酷的笑容,很快又让它泯在了唇角。

皇帝看到这里,很赞同太后的做法,便微微颔首:“砍了手悬在宫门上,让满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看看,偷窃和背主,是什么下场!”

张德妃陡地一凛,目光撞上皇帝若有所思的眼神,心头舒然一寒。她心中又惊又怕,浑身止不住地打起冷战,皇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身边的下人做错了事,你以后要多加管束才是。”

张德妃毕竟不蠢,她很快反应过来,咬了牙笑道:“是。这样盗窃的奴才是留不得的,皇上不发落,臣妾也要杀了她以儆效尤呢。”

太后的目光一沉,环视众人,已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后宫里都要谨记教训,任何一个人在做事之前都要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步了那贱婢的后尘!”

所有的宫女们吓得魂飞天外,立刻跪下道:“是,请太后娘娘息怒。”

李未央也跪下道:“请太后娘娘息怒。”

太后看了周女官一眼,她立刻上去扶起李未央,太后柔和道:“你受委屈了,传我的旨意,赐安平县主黄金百两,绢布百匹。”

贤妃不由对李未央刮目相看了,她本以为,这丫头今天死定了,没想到居然否极泰来,不过,现在最气愤的人应该是德妃了。

李未央谢了恩,随后走到中间,弯腰捡起那根凤凰簪子,仔细端详了片刻,道:“果真精美绝伦。”随后,她将簪子攥在手心里,用长长的袖袍掩着,然后一步步走上去,道:“簪子如此美丽,娘娘应当戴上才是。”说着,竟然面带微笑地将簪子戴在德妃的鬓间。

德妃心中恼怒,恨不得立刻摔了这簪子,然而看到皇帝和太后都望向这边,只能强行压住气,面上带着笑容道:“安平县主,今日是我一时糊涂,冤枉你了,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

李未央笑容无比恭顺:“娘娘说的哪里话,都是那等贱婢无知,未央怎会放在心上。”

她说到贱婢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寒冰一般在德妃的脸上刮过,德妃气的几乎浑身发抖,但是却不能不忍耐下去。

太后点点头:“好了。今天的事情到了这里,你们都回去吧。”

皇帝先行离开,随后贤妃携了德妃的手一同出去,在经过李未央时稍稍驻步,贤妃的目光滑过她的时候不带任何温度与情感,彷佛只是看着一粒小小的尘芥,根本不值一顾:“县主真是聪明能干。”

李未央忙道:“贤妃娘娘过奖……”

贤妃笑而不语,德妃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随后便与贤妃一同离开了。李未央望着德妃发髻上的那支凤凰簪子,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走出大殿,李未央抬眼望着眼前的碧蓝天空,极目远望,前朝的太庸殿、中和殿、嘉兴殿气势非凡,金碧辉煌,屋檐上不知哪里来一只洁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李未央笑了笑,德妃娘娘,凡事有因必有果,你既然冤枉我,我自然是要回敬你一把!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可是你逼我动手的,不要怪我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