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谁说要把我家弟妹带走快活的?」账房挑挑眉,看着侯大少不屑的嗤了一声。「咱们杀人的活儿干多了,这抢人的事儿倒是嫌少遇见。」
这话一出,侯大少也不仅腿脚发软。尤其是看到几个军爷连刀都没拔出来,徒手就把上前的几个护院踹到在地,有的还吐出一口血沫子。那狠劲儿,哪是他们这外强中干的流氓混混能比得上的。
可想到自己的地界上,别说几个臭兵痞,就算是各村的里正跟镇长见了自己,都得给三分笑脸呢。今儿要是就这么回去,那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么想着,他黑着脸招呼着自己的跟班们,「给我把那个小娘们抓过来,回去一人赏银三两!」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匹夫,这不一听银子,不少人的眼都冒出了狼光。
这回可换了来谈事儿的军爷吹口哨了,接着几个身子健壮的人嘿嘿两声,也不用刀,只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赵铁牛跟大山自然也是一边儿护着李青暖跟何氏,一边左右挡着趁乱冲上来的人。
这有搏命功夫的人,跟一群酒囊饭袋大家,那结果简直是单方面自虐啊。看的何氏都有些不落忍了。
虽说过程很顺利,可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只见一个人举着刀就冲着何氏的方向砍过去,就算是赵铁牛也来不及收回铁锹。而此时一身狼狈的李青暖刚好拐着腿脚绕过门前的影碑,看到自家媳妇眼看就要血溅三尺了,只能睚眦欲裂的怒吼一声。
刀快,可李青暖的动作更快,几乎是同时,她扯住嫂子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把。这就是这小小的一把,让那个打红了眼的护院扑了个空。
差点闹出人命,几个军爷也懒得再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了,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折了几下然后用身上的带子捆绑起来。死在他们手下的人不少,在他们手下生不如死的人更多,所以几个人专挑人的痛点戳,直听的哭爹喊娘的有些烦了,才扒了对方的臭鞋塞进嘴里。
李青山赤红着眼睛,浑身又是脚印又是泥水的进了院子,一见院里有那么多手持兵器面目凶悍的人,他本能的挡在了妹子跟媳妇跟前。得知对方是来取货的,他才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喝口水就哑着声儿说了今儿的遭遇。
原本他跟妹夫送货很是顺利,可刚到镇子口上,就被几个衙差挡住了去路,非得说妹夫偷盗了侯家的宝贝。一番争论,对方却是恼了,直接动了手。
他跟田铁石虽然身强体壮,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况且他们还得估计这对方是官家的差役这事儿。最后田铁石就被人连拖带拽的抓走了,而牛车也被牵走了,更别说从他们身上凑出的银子了。
对於田铁石偷盗的事儿,别说李青暖他们不行,就连常来取货的官爷们都不信。账房先生凑到一起来的锦衣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对方只是蹙着眉头,最终微微点头默认。
他本来是户部派遣下来查探挂面之事的,今儿跟着大家前来,也是为了谈方子的价格。谁知碰上这么一遭,他有心勒令大家不管,可又知道身边这些人都是血气正当的英豪,若是强令大家停手看着田家几口妇孺遭殃,只怕自己回去就会在云家军里失去威信。
「青天白日的就敢上门抢人媳妇,等黑灯瞎火儿了还不得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这是寻摸着天高皇帝远,打算当小霸王土皇帝?这但凡有了机会,还不得咒?皇亲?」刘账房一开口,可是带了几分威压。再者这些话,可是句句是砍头诛九族的大罪。要是个清楚明白的,肯定的吓的喏喏不敢应声。可偏偏侯大少被人奉承惯了,再者他也不认为真有比县丞还大的官爷来管穷乡僻壤山沟沟里的事儿。所以当即就开口骂出了声。
「你个小龟孙,你爷爷我就是这落霞镇的王法,别说你们几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瘪犊子,就算是你们县丞见了我爹也得好吃好喝的待着呢。」可不是,他爹每年可是会送给县丞不少家里挖坟时掏到的老物件,当然孝敬钱也是少不了的。
没一会儿,周围听到声响的老少爷们都拿了扁担跟笤帚聚了过来,见那些欺辱人的恶仆都被绑做了一团,他们才围成圈吐了口水上去。更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摩拳抆掌的要扭了他们去见官。
再一听有衙役给铁石兄弟冠上了偷盗的名声,村里不少老少爷们可就不干了。这明摆着是侯家人打人家媳妇跟作坊的主意,坑害了人啊。
不过大家说的时候都十分热闹,真要说跟着李青暖去衙门里讨说法的,却是没有两个。对於这个李青暖也理解,毕竟民不与官斗,更何况现在的事儿还不定牵扯多少麻烦呢。
她抹了把眼泪,定定的站直身子跟大家道了谢,只说能自家男人回来再请大家吃酒席。然后跟刘账房等人告罪后,就进屋去收拾了值钱的银票跟一些碎银子。
「嫂子,小球儿你先帮我照料,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得把我男人弄出来。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去县里去州衙头告状!」李青暖亲了亲小球儿的额头,红着眼眶又叮嘱了几句,「这几天,作坊跟家里就都拜托你了。」
来谈事儿的军爷也知道今儿是没法谈了,但念着田铁石往日里的憨厚劲儿,几个人就把李青山跟李青暖送到了镇上。刘账房更是跟着俩人奔波了半日。
毕竟是隔了个州衙,他们纵然是将军府出来,在将军身边也是有品级有军功的。可也不好插手人家荆州的事儿。不过依着刘账房的打算,要是镇上跟县里的衙门铁了心黑人,不若让李青暖先花钱打点好,然后拿了云州将军府的拜帖去州衙太守大人哪里上告。
等到了地方,李青暖先寻了镇上探听事儿的小跑腿帮忙领着去了大牢后门,使了二两银子总算是见了自家男人一面。因为知道田铁石有冤屈,加上他如今因着田家作坊也算是有些名气,所以牢房的差役并没有为难他。
俩人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加上李青暖本性坚韧足够坚强,只抆抹了两把眼泪,又给他留了一些吃食跟碎银子就离开了。
自己身上如今只有不足五百两银子,想来奔走只怕不够,所以她干脆狠着心把自家汉子给自己留下的那块玉坠也当了。相较于男人,女人有时候更适合谈价钱,加上她并未表现出急需用钱的模样,竟然把当票加到了一百余两。
怀里揣着银票,荷包里有放了一些零散的铜板跟银角子,她就往衙门行去。刚到衙门口的时候,就被蹲在那里的里正一把拦住。
「我说铁石家媳妇,你脑子是不是不开窍啊,这里是哪?他们既然能依着侯家的意思抓人,你觉得他们会为了你那么点琐碎的银子放人?」里正把她拉到个小胡同,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只怕你刚进去,银子就被瓜分完了,然后又被依着个什么罪名打上几板子赶出来。」
「一会儿你跟你大哥直接雇车去州衙,别墨蹟,我听说这几天有钦差大人来咱们荆州地界巡查,但凡你能狠了心拦下那位大人,就不怕你男人出不来。不然,这州县加上落霞镇,只怕没人愿意接这种事儿,就算太守大人过问,官官相护拖上个一年半载的,你家男人的冤屈只怕也得不了了知了。」
里正皱着眉细说着自己得来的消息,他在这官场上当泥鳅跟人打哈哈几十年了,那些套路有几个不熟悉的?
「出门的时候,记得把自己收拾一下,千万别被人半道上截住了。」
俩人别过之后,李青暖就去寻了自家大哥。跟大哥一合计,相比于外人,里正大叔总不会害了他们。再说了,李青暖觉得也是那么回事儿,要知道侯家毕竟在这处经营了几十年,单是每年累计起来送去衙门的好处,都不是她怀里那几百两银子能比的。
算着日子,李青山回了一趟潮河沟牵了骡子车来,接了李青暖就顺着大路走了去。俩人只带了一些干馒头跟饼子,也只有在晚上休息的时候才能喝一口热汤。
「妹子,在之前那个镇落脚的时候,我从说书人嘴里打听到,最近荆州地界上确实来了京城的大官。不过是啥人,谁也说不清。」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一遭。」当初因为不忿,说若云将军敢欺压自家作坊,自己少不得告御状。如今虽然不至於到三法司门前滚一回顶板,却也如杨乃武的姐姐一样,几经辗转寻到钦差跟前。
不过她没空唏嘘什么官鱼民水,更懒得想上位者是如何定下官员选拔制度,她所想的只是要救出那个汉子。
还没到州衙,李青暖就开始反胃一点东西吃不下去。刚开始她只以为是长途劳累,加上心里过於紧张可能晕车了,可到后来小腹不断抽动,偶尔还会见了丝丝红血,她才重视起来。
谁都不知道,就在俩人纠结着要不要寻个医馆瞧瞧时,几个人悄悄从侯家后门离开,而路线则也是州衙方向。同时,另有几个身着劲装脸色肃然之人,自州衙一路向落霞镇的方向而去。
若是云将军在此,只怕会惊的掉了下巴。当然,若是太守看到,不免得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