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王宝珍在家没来是等着卫云开回去请人，再者, 魏春玲不会来, 家里就魏春华能做点琐碎事, 但魏春华还得上学，齐树云天天吃了清早饭就把小梦扔过来, 拖了六七天感冒才好，嘴上还有一片结痂燎泡。

魏根生看着都急得慌，县城里面只有魏春玲帮忙也不像样，他们应老还好好，窝在家里不去看一眼当真说不过去。

“你不是专门儿不想去吧？”

王宝珍气咳嗽一声“我啥时候逃滑了？人家说我感冒不能对着孩子, 我啥法儿？”

“我这一年都没消停过，谁来心疼我一句了？”

从带小梦到婆婆骨折，年前才给夹板拆掉, 现在还装瘸不肯走路, 干啥都让人伺候, 她没闲过一会儿！

魏根生皱眉“谁让你恁忙了？齐树云又不是不会引孩子, 你忙不过来还给她引孩子你不是自己作？你给家伺候咱娘, 也没下地干活儿，咱家这啥都是叫你干了？”

“你说好听, 我不给她带孩子, 谁给她带孩子？眼看分了地, 她不得下地干活？”

“那开子家孩儿你咋不去带, 人家平常亏待你了？”

“人家娘家妈给那儿, 孩子都不让我碰, 我去干啥去？”她事事都被黄栀子压一头，宋月明也只能亲妈亲近，不过是给城里住一年，让宋月明搭把手照顾魏老太都不愿意，看着就是巴不得没有她这个婆婆！

魏根生一听就气笑了“那你给那啥都不干也不愿意去？你耷拉个脸给谁看？王宝珍，我跟你说你别给我找事儿！”

说完又强调一句“你也被别找开子事儿！”

他看着卫云开长大，老领导将孩子托付给他，卫云开叫他一声爹，他就得把当老人责任给尽到。

“你要是不去，再给我耷拉个脸，以后他两口子带回来东西你还有脸收？”

“开子两口子啥都好，你咋恁会找事儿，好好日子你不会过是不是？”

大多时候，魏根生是魏家发号施令那个人，王宝珍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工夫去想，只是觉得，帮着卫云开一些，两家关系更近些，对谁都好，没看人家形势一好转卫云开就给俩不争气儿子想到挣钱法子，现在那俩人哪个不是屁颠屁颠去赶集卖菜？

魏根生没想着利用卫云开什么，就想着不能破坏当年情分，要不然死都没脸面去见老领导！亲如一家不好么？

王宝珍怀里小梦哇哇哭起来，齐树云不在就没人喂她吃妈，小孟都是吃米汤，王宝珍沉着脸去厨房端出来一碗米汤，没再说话。

魏根生长叹一声，满脸愁容。

“我是真不知道你咋想！”

王宝珍绷着嘴角，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

~

黄栀子在这呆了半个月，想回家一趟看看，早上吃过饭把一切安顿好，才骑上宋月明自行车回家去。

宋月明躺在床上分外想念可以网购日子，亲妈心气不顺，她得做点什么。

等到中午卫云开回来，悄悄跟他说了一些话，他笑着答应了。

下午，黄栀子早早回来了，还带着不少东西，首先是给小外孙，一袋豆芽希望小外孙可以尽快在这个家里扎根，一把葱寄寓外孙可以聪明智慧，另外就是家里种小青菜、一只兔子，还有宋卫国带着三个儿子逮鱼，自家舍不得吃，留给宋月明补身体用。

“看看吧，你想吃啥，哎呦，当时你教我买这俩兔子买值了！”

宋月明得意一笑，贪新鲜看一眼那些小鱼才被黄栀子推着回房，何宁宁蹲在水盆边，新奇盯着看，魏春玲坐下和黄栀子一起收拾小鱼，掐头去内脏，洗干干净净准备煎一下熬鱼汤吃。

弄到一半，门外有人来，何宁宁蹬蹬蹬跑过去开门，黄栀子跟在后面出去看，门外是一个不认识中年妇女，笑眯眯。

“这是宋月明家不？”

“是啊。”

“你家人让我这会儿过来一趟，现在能进去不？”

黄栀子一头雾水把人请进来，这人要是来探望自家闺女，可手上什么东西都没带，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进了堂屋，宋月明穿上外套下床，开门见到熟人笑很不好意思“刘大姐，还麻烦你跑一趟，主要我这不方便出门儿，只能请你来了。”

刘大姐笑笑“你照顾我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

“咦，月明你要买啥？”

“妈，你过来让刘大姐给你量一下，再选块布，给你做一身衣裳。”

黄栀子莫名其妙“我做啥衣裳，不做不做，费那钱干啥。”

宋月明拉住她“妈，你别耽误时间啊，你赶紧让刘大姐给你量尺寸，那屋孩子醒了，我还得去看看呢。”

卧室里确实有孩子哭声，黄栀子只能问刘大姐，原来人家是在汽车站旁边开裁缝店，这是卫云开去请人家来上门做生意。

刘大姐一边忙一边夸赞“你这儿子媳妇都孝顺啊！”

黄栀子点点头，又忙不迭反驳“不是，这是我闺女女婿家！”

“哟，那这小两口也够孝顺，可真好！”

“是，这俩，唉，真是浪费钱！”还给人家裁缝店人请上门做衣裳，这得是啥待遇啊！

量好尺寸，宋月明刚好把俩小崽子安顿好，刘大姐是带着碎布料来，看着布料花样选，裁缝店布料不用票，是刘大姐跟人弄出来布料，就是比要票贵一点，但省掉了去百货商店挑选时间。

宋月明做主选定一块蓝色尼龙布做外套，一条黑色确良裤子，交过定金约好拿衣裳时间刘大姐就匆匆忙忙走了。

黄栀子回过味儿来，止不住笑意“你给我做衣裳干啥？”

宋月明反问“我给你做一身衣裳还多啊，现在做了，等到满月酒时候你正好穿上，肯定好看。”

“啥好看不好看，都恁大年纪了，做啥新衣裳。”

嘴上这么说，但黄栀子心里头高兴不得了，宋月明看她高兴也开心，她和卫云开原本就打算到时候给宋家买些东西当做回礼，但察觉她那点不平衡后，宋月明就打算先哄哄黄栀子。

但开口让黄栀子去裁缝店，黄栀子肯定是不会去，宋月明还没出月子不能出门儿，那剩下就没人能把她带出去，只好让卫云开去裁缝店把人家给请到家里来。

至于要不要给王宝珍也准备一身，宋月明暂时没操那个心。

不过到晚上，宋月明提醒了一句“妈感冒不知道怎么样了，也没过来，你抽空回去看看，还有办酒饭菜，跟爸商量一下怎么办，今个儿咱妈回来跟我说了，这边去有七八桌人，照着九桌预备就行。”

卫云开上个星期天休息没回去，是招待来家里探望孩子同事，家里办酒同事大多不能过去，只能在国营饭店简单招待一下，这家里就没一个闲人。

“好。”

自家孩子大事必须不能俭省，卫云开抱着左左逗了一会儿，小家伙喜欢看人，但宋月明说左左这会子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卫云开不大相信，被他抱着还不哭不闹，一定知道他是爸爸。

饭后亲子时间结束就得休息，宋月明躺在床上没睡着，她这段已经歇差不多，但大多数时间动最多是脑子。

黄栀子已经在另一头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宋月明轻轻叹一口气，她不可能和王宝珍亲如母女，这会儿不愿去讨好她，弥补与她关系，但心底还会有那么点过意不去。

算了，宋月明还是选择随心所欲，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

满月酒时候天气渐渐暖和，饭菜都要自家找人来做，桌椅板凳碗盘都是跟邻居借来，魏根生意思是饭菜不必买那么早，免得坏掉。

“桌椅板凳这些都不用你来操心，我已经跟人家打好招呼了，这些钱你拿着，到时候买回来二十来条鱼，七八个鸡就够用，要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魏根生说过塞过来一百块钱，卫云开推辞不能要“爸，我预备着钱呢，不能让你掏。”

“他俩第一个孩子圆酒就是老人掏钱，换成你不能不一样。”

“爸，你恁外道干啥，这钱你留着花吧，奶奶病这一回你们不少花钱，我这还有。”卫云开坚决不肯要。

魏根生有些失落，他拿这些钱没跟王宝珍商量，就是想着得帮一把，不能嘴上说着把人家当亲儿子，啥事都让人家自己做了，他自己都脸红！

“不行！你拿着！”

卫云开苦笑“那你要这样，咱先说好，收礼钱分给你们一半，这一百块钱我就收下。”

一般情况下，父母给儿子操办婚事，礼金都给小两口，生了第一个孩子要办酒，由父母出钱，收礼钱两家一人一半。

卫云开结婚时候是这么办，当时大多是亲戚给，现在生了孩子不一样，他们两口子收礼肯定不要少，他拿这一百块去坑更多钱拿回来。

魏根生怎么能算不清楚这个账，连连摇头“不行，又是我占你便宜。”

“那，要不您还是把这钱收着，存着以后花吧。”

这一百块钱到底没有送出去，魏根生没有追着这件事一直说，问了双胞胎状况，犹犹豫豫提起王宝珍

“你妈这一阵子可能累着了，还没说回去给你看孩子，现在月明她娘家妈也在，要不然等出了月子再让恁妈给你带，正好不耽误你俩上班工作。”

卫云开轻笑“不要紧，等以后再说吧。”

人家孩子放在老家让老人带，这个打算卫云开连想都没想过。

魏根生叹了口气，后来觉得不对劲，他怎么也跟王宝珍似天天叹气？转而说起别，王宝珍抱着小梦回来时候，卫云开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妈。”

王宝珍笑笑“月明跟孩子咋样？”

“挺好。”

小梦在王宝珍怀里到处看，她和卫云开不熟悉，此刻瞪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卫云开笑笑，上前逗逗小梦却没说抱她。

商量过办酒布置，卫云开就得回去，再不回去天就晚了，推上车子要走时候，马凤丽领着三个孩子来了，强强远远看见他喊小叔，往日卫云开最喜欢这侄子，今天不知怎么，只觉得如鲠在喉，淡淡笑着，却没有对孩子有任何异常。

“小叔，你咋回来了？”

“回来找你爷商量事。”

小孩子目光不知道掩饰，巴巴在他自行车车把来回看，又想起什么，冲向堂屋里到处看，小叔小婶回来一定带好吃了！

马凤丽很殷勤询问“孩子咋样？没事吧？”

卫云开眼睛里很平静“挺好，能有啥事儿。”

马凤丽一噎，老三这阵子不常回来，她还以为孩子有啥事儿才回来。但，卫云开不欲和她多说，同王宝珍和魏根生打声招呼，骑上自行车很快走了。

“妈，你不去县城啊，只有春玲在那儿，管不管啊？”

这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宝珍没答话，魏根生只当没听见。

奔向堂屋强强已经失望出来了，忍不住问“奶奶，小叔带回来东西你放哪儿了？”

王宝珍莫名其妙“你小叔回来带啥东西了？”

强强撇撇嘴，没带就没带呗，那么凶干啥呀，真是！

~

宋月明得知王宝珍接下来不会过来，竟然有一种松一口气感觉，黄栀子得了闺女女婿孝敬也不再抱怨，不来就不来呗，以后有她霉气王宝珍时候！

剩下半个月一晃而过，出月子这天宋月明好好给自己洗刷一遍，换上从前衣服竟然没有什么不合适，她孕期胖了二十多斤，孩子生下来少掉十来斤，这个月里躺着就瘦了十斤。

黄栀子看着就心疼“这一个月好吃好喝一点都没有亏待你，你还都给瘦回去了，以前那都正好！”

宋月明已经对着镜子偷乐，她更喜欢自己现在这样。

因刚出月子，还在春上不冷不热，宋月明和两个小崽子都被要求穿厚实点，毛衣加外套，下面得套两条秋裤，免得感冒着凉不好弄。

下午刚吃过饭，黄栀子也回去了，明天就得去魏家办酒，她得回去看看东西准备齐全了没，临走时候，抱了左左抱右右，还在俩孩子面前自言自语“等过了明儿，你们俩还有你妈就去姥姥家了，姥姥明个儿再来看你们啊，给左左右右拿大钱！”

宋月明听直笑，不过黄栀子说也没错，明天办酒收就是这个意思。

黄栀子恋恋不舍回去，宋月明他们也得回去，总不能明天办酒再大早上赶回去，卫云开已经给家里收拾好，他们得在家住两个晚上，等宋家请满月之后直接回城里。

魏春玲已经提前带着何宁宁回去，卫云开骑着小三轮载着宋月明，俩孩子被放在她身边躺着，再用一张小被子盖着，免得吹到风。

俩崽子出生时候四斤多，一个月下来长了两斤多，现在都是接近七斤，看起来胖了点，加上又白了点，被宋月明抱在怀里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黑葡萄眼睛到处看，不过小三轮摇摇晃晃，不大会儿俩小家伙就都睡着了。

卫云开骑着车，偶尔回头，宋月明都低头没搭理他，也担心孩子状况，忍不住问“他俩现在咋样了？”

“睡着啦，没闹。”

这一路上，卫云开既想快点又想慢点，快点到就免得娘仨缩在小三轮不得劲，又怕快了，孩子不舒服，下了柏油马路走上土路，遇到点坑洼地方都会小心些，免得磕着碰着。

进到村里时，路上遇到人打招呼，都知道他们是回来办酒，热热闹闹打一声招呼，都很喜庆。

宋月明也渐渐感受到一抹欢喜，这是孩子满月酒，跟做梦一样。

还没走到魏家正好碰见魏春华放学回来，看见他们就大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喊“嫂子，你回来啦！”

“嗯，回来啦！”

新院大门开着，家里有临时砌起来灶台，满是飘荡香味儿，他们在家办酒席，酒菜都要自己采买，请来村里手艺不错厨子来掌勺，魏根生正在院子里给人帮忙，见他们回来，立刻笑起来。

“孩子哭没？”

“没有。”

宋月明先将左左抱给魏根生抱着，卫云开将右右抱下来，俩孩子睡得正安稳，被人抱起来也只是动动嘴，院子里忙客也过来看热闹，双胞胎不常见，何况卫云开办酒十分大手笔，他们更想看看这孩子到底多好看，这人能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