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第十章

冯权被小厮搀着挪到卫启渢面前,嬉皮笑脸道:「这附近的白鹤书院后日要办一场文会,届时聊城与聊城左近的举子都要去,表弟一心筹备春闱,必定也是想去的吧?」

卫启渢盯着冯权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爲了跟我说这个?」

「自然不是,我正巧来山东这边办事,知晓你在聊城,专程绕道来探望你的,」冯权见卫启渢神色不豫,面上的笑慢慢敛起,「我……说错话了?」

卫启渢不答话,回身继续前行。

冯权见卫启渢似乎兴致不高,一面命小厮扶他跟上卫启渢,一面追问道:「那你想听什么事?你不会是想听你温……」

他一句话未完,被卫启渢冷冷瞪了一眼,惊觉走口,赶忙捂嘴。

「你胆敢出去乱说一个字,我剥了你的皮!」卫启渢阴冷的目光直戳到冯权脸上。

冯权忙忙赔笑道:「不会不会,我又不是活腻味了……这不是身边没外人么,我就一时没留神儿……」

「我不管这些,将来但凡此事泄露出丁点儿,我头一个找你!」卫启渢冷声言罢,回身径自入了萧家大门。

冯权缩了缩脖子。

卫启渢平素脾性温和,但发起火来威势慑人。冯权要比卫启渢大上十来岁,但卫启渢每每怫然作色,冯权连大气都不敢出。

冯权想起卫启渢在温锦事情上的谨慎,不得不感慨卫启渢对温锦用情之深。

他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偶然间撞见卫启渢与温锦之间的不寻常的,当时卫启渢就警告他不要传扬出去。后来卫启渢又几次三番敲打他,近来更甚了,似乎只要他说出去半个字,他就会让他万劫不复。

冯权虽则不清楚卫启渢爲何要这般审慎,但他觉得卫启渢必然是爲了温锦好。卫启渢身边从不缺美人,然而没一个能让他瞧上眼的。温锦既然入了卫启渢的眼,想来他便是认了真的。

冯权其实一直不明白,卫启渢一个赫赫权门出身的公子,不嫖不赌不溜猫逗狗不寻欢作乐,还当的什么世家子弟?冯权听说卫启渢身边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的时候,直疑心卫启渢有龙阳之好,一度琢磨着给他找几个顔色好的娈童来。

结果后头就发现了他跟温锦的事。

只是卫启渢始终将此事捂着,在人前时也有意掩盖他对温锦的情意。冯权心中诧异,但幷不敢询问卫启渢缘由。

冯权思量间一不留神又崴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小厮问他现下去哪儿,他往萧家大门口望了望,思及卫启渢目下似乎心绪不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当下让小厮给他雇了一辆马车,自去寻客栈落脚。

萧槿辞别卫启渢之后,便一直跟着卫庄在左近市肆之间晃悠。卫庄似乎谈兴颇高,一路与她攀谈不绝,从周遭坊市排布说到她的喜好。杂七杂八,间或穿插,不一而足。

虽然中途休息了几次,但及至晌午,萧槿还是走得腹内空空、两腿发软,於是跟卫庄提出要回府。卫庄却是不应,表示要请她用饭。

卫庄虽然之前就这般说过,但萧槿只当他是跟她客气客气,哪敢真的让他请,赶忙摆手说不必。然而卫庄的态度很坚决,拍着她的脑袋说他既许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萧槿被他带到一家酒楼的大堂内坐下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待到酒保端着卫庄给她点的一碗鶏丝面被搁到她面前时,她越发觉得这是做梦。

「表哥,」萧槿待了须臾,指了指那碗鶏丝面,「你确定你要请我吃么?」

卫庄点头:「你方才不是说你爱吃这个么?」

萧槿沉默一阵,道:「表哥,你老实与我说,你到底爲何请我吃面?」

「我不是说了么?这是犒劳你来接送我的,」卫庄见萧槿犹自惴惴,奇道,「你是怕你吃完之后,我管你要钱?」

萧槿摇头,嘴角微抿。她就是瞧见她庄表哥这个样子,有点害怕……

在卫庄的一再坚持下,萧槿也不好再推辞,接过了他手里的筷子。她正预备低头挑面时,见他面前空空,问他爲何不给自己点。

「你吃便好,我吃不惯外头的东西,还是陈妈妈的手艺合我胃口。」他口中的陈妈妈便是跟着他来萧家的婆子。

萧槿忽然就松了口气。说什么不合胃口,显然是爲了省银子嘛。不过这才有点卫庄该有的样子。萧槿又想起卫庄不愿让萧岑跟着,一时恍然,卫庄不肯带萧岑来,必定是爲了省一份饭钱。

大约卫庄近来真是有些迷信,这才请她吃饭的。

萧槿想通了这些之后,心神稍稳。

萧槿觉得她吃着他看着有些尴尬,但她劝说几回,卫庄都不肯给自己点餐,她也只好作罢。

她低头吃面时,卫庄突然问:「这一碗够吃么?要不要再来几碟小菜?」

萧槿险些一口面呛在喉咙眼,连灌了几口茶才缓过来,连连摇头摆手:「不必不必。」

一碗面已经很惊悚了。

卫庄见萧槿吓得不轻,便按下加菜的事,又道:「我考院试时你也会来接送我的吧?」

萧槿一个手抖,刚挑起来的一筷子面掉回了碗里:「表哥,你爲何这般执着?我不是说了么,那时候可是寒冬腊月,表哥要赶大早,我起不来的……」

「你方才这样说的时候就险些遭难,可见你是注定要来接送我的。」

萧槿嘴角一抽,这什么歪理。

卫庄见萧槿直是摇头,想了想,道:「你若答应,我再给你加一道银丝鮓汤。」

萧槿差点吓趴在饭桌上:「不必了,我吃不完,而且太破费了……」

「那再加一碟豆腐干总成了吧?我记得你适才说你也爱吃豆腐干。」

萧槿哭笑不得:「表哥你不要这么迷信,你能过考跟我去接送没有什么关系。」

卫庄一再游说,萧槿正骑虎难下时,他直接扭头让酒保再加一碟子豆腐干。

等豆腐干端上来,卫庄挥手示意酒保搁到萧槿跟前:「趁热吃,不够再添。另,我打算往后都负责教导你功课,你有不懂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不拘那每日的一个时辰。等我过了院试,再请你吃一顿。」

萧槿默默看着面前的鶏丝面和豆腐干,真的有点怀疑人生了。

这些於她庄表哥而言大约算是下了血本了,卫庄也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请她吃的这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