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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卫启渢微顿,跟着温声道:「八姑娘有话不如入内慢讲。」说着话步子不停,一径往里走。

萧槿想想大门口确实不是说事儿的地方,便领了丫头一道入内。

她听闻太夫人已经起身,便顺道往视拜谒一番。

出来后,萧槿正想着如何将戒指还给卫启渢,就见卫启渢身边小厮丹青跑来躬身道:「萧姑娘,少爷有请。」

萧槿略一忖量,将装了那枚羊脂玉戒指的锦盒交给了身边丫头,让丫头递给丹青,道:「不必了。告诉你家少爷,物归原主。」言罢转身出府。

她原本是想将戒指直接交与太夫人的,但时隔这么久,退还的理由实在不好说,若是照实说,他们本就只是猜测,拿不出证据,卫启渢那头更不会承认。如今直接交还给卫启渢,一了百了。

萧槿坐在归家的马车上时,慢慢梳理脑中思绪。

其实即便卫启渢真是有意设计送了她一枚戒指,也不能说明什么。卫启渢跟卫启濯似乎有仇,那枚戒指指不定是想派什么用场。至於卫启渢在聊城追问她那枚木戒指的来源,目的如何也很难说。

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卫启渢也是重生的,但设若卫启渢真的重生了,他最该做的事应当是努力避免他前世的悲剧然后跟温锦厮守在一起,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温锦嫁人。

再有就是,卫启渢前世也未能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他虽混官场,但说到底也是个文人,文人对科考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追求,很多举人或者同进士出身的官吏即便是后来爬上高位,也都会以未能在殿试中登科而抱憾终身。

卫启渢前世每每想起自己没能连中三元就扼腕不已,他若是重生了,那必定是记得考题的,尽力弥补这个缺憾对他来说也幷非难事,但她听说卫启渢在两年前那场会试中发挥失常,连名次都跟前世一模一样。

仅仅以一枚戒指就判定他重生还是不够的。纵然如卫启濯所说,卫启渢是移情别恋看上她了,那也说不通,卫启渢若真是喜欢她,就该在卫承勉前来萧家提亲时有所动作,可他什么都没做,这与他的性情不符。

所以萧槿觉得还是有待观察。但总也不能掉以轻心,她还是得多提醒卫启濯几句。可惜的是她对前世卫家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不能爲卫启濯提供多少参考。

萧槿走后,卫启渢对着她送还的那枚戒指凝视了许久,忽而起身往外走。

一个小厮垂首捧着一碗杏仁茶往内入,不意卫启渢疾步而出,没来得及躲开,两厢撞上,托盘歪斜,杏仁茶泼洒一地,溅到了卫启渢的衣袍和靴子上。

二少爷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小厮一时惶恐,正要赔罪,就见卫启渢一把拽过他手里的托盘,往地上狠狠一砸。

小厮抬头发现二少爷满面愠色,觳觫不已,双膝一软,跪下求饶。

卫启渢盯着面前的一片狼借,面色阴沉,须臾,脱掉脏污的外袍掼到地上,转回头换了一双靴子,掣身出屋。

卫启渢一路疾行,对给他行礼的家下人等视而不见,更是对路遇的傅氏等人不予理会,只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然而他在将至大门口时,又倏地止了步子。

「还是不要去找她了,」卫启渢低头自语,「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我会吓着她的……」

他深深吸口气,一股冷气灌入肺腑,倒是清醒了一些。仲秋的清晨寒气盘桓,他方才未来得及披一件大氅,如今跙足,方觉冷意侵体,禁不住微微打了个颤。

卫启渢又在寒风里立了片刻,瞥见傅氏拎着一件袍子朝他这边来,这才折返。只是他幷未迎上傅氏,而是打另一条路径自回了。

傅氏一愣,她儿子这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卫启濯到达贡院门口时,遇见了孙茫。

孙茫三年前乡试未过,今年也没有中举的希望,这回不过是来练手的。他瞧见卫启濯时倒是十分兴奋,他觉得那些世家子多是俗人,卫启濯这种倒是别具一格。

他上前跟卫启濯寒暄时,就见他不住打量他,眼神古怪。孙茫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询问他看他作甚。

卫启濯略一踟蹰,道:「考完后,你不要急着走,在贡院门口等我,我有事问你。」

孙茫见卫启濯神色郑重,倒觉受宠若惊:「何事?我兴许答不上来……」

卫启濯认真想了想,道:「我觉着你应当是知道的。」

两人说话间,萧嵘兄弟两个上来寒暄。萧嵘总觉卫启濯对他态度不冷不热,但他自省了许久,也没想起他究竟何时得罪过这位权门公子。

萧嵘见客套得差不多了,便转入了正题:「不知卫公子是哪间号房……」

「云字六号。」

萧嵘一惊,当下喜道:「竟有这等巧事!我是云字五号!」跟着拉住卫启濯,低声道,「等明日开考,我说不得还要麻烦卫公子……」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卫启濯瞥了萧嵘一眼:「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旦被抓,兴许会被充军流放的。」

萧嵘讪笑道:「应试生员这么多,监考官哪顾得过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晓?卫公子不必担心,何况卫公子身后可是国公府……」

卫启濯笑道:「我答应你了么?我不是说我怕,我只是单单提醒你而已,你若真想舞弊,我也不拦着你。」

萧槿回到侯府后,就又被萧榆拉去问话。萧榆对於卫启濯与她的事十分感兴趣,再三追问他们俩究竟是如何凑在一起的。

萧槿正被她按在凉亭里问话,就瞧见萧枎独自往这边来。

萧槿想起萧榆之前与她说的事,低头咬了一口凉糕。

冯氏在聊城那边接连给萧枎定了三门亲事,但都没成。第一门亲事定下后不久,男方就卧病不起,萧枎这边一退婚,那公子的病不日便好了;第二门亲事才计议罢,男方家里的老太爷就殁了,男方要守孝三年,萧枎不想等,又退了婚;第三门亲事坚持的时候长一些,只是在亲迎的前一日,那家公子跟相好的跑了。

冯氏本想接着给她挑婆家,但萧枎已经声名远播,谁和她定亲谁出事。萧枎今年十七了,冯氏爲着她的亲事头疼不已,想着要不就低嫁,但萧枎爱面子,抵死不肯。

萧枎瞧见闲坐亭中吃点心的萧槿,一股火气便窜上来。当年明明也没差什么的姐妹,如今已经天差地别。她即将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但萧槿却要成爲卫家少奶奶了。

萧槿瞧见堂姐阴沉的脸色,笑了一笑。

不知道今时今日的萧枎,还能不能想起当年那个被她害死的少年。

萧榆想起中秋将至,扯了扯萧槿,道:「啾啾,晚夕用罢饭,你来帮我选一身衣裳吧,我听我娘说,中秋那天我们也要去国公府拜谒。 」

萧枎闻言仿似想起了什么,掣身便走。

乡试第一场考四书经义。萧嵘在做到第四道四书题时,半晌都想不出解题思路,急得抓心挠肝。他抬头四顾,发现左近生员都在奋笔疾书,先自放心了些,旋即隔着墙往一旁卫启濯的号房瞟了一眼,暗暗算了算墙壁的厚度,迅速埋头写了个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