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卫启渢忽然意识到,他方才急着跟萧槿解释,太过专注,竟是未曾留意到身后的动静,也不晓得卫启濯来了多久。
「我说二哥怎就急吼吼地出了门,原是来找我未婚妻的, 」卫启濯冷冷一笑,「二哥对我的未婚妻这样上心,不知是何居心?」
卫启渢也冷笑道:「我跟槿槿的事,轮不着你来管。」说着话试图挣脱卫启濯的箝制,但卫启濯越攥越紧,他怫然作色,倏地挥拳朝卫启濯面门砸去。
卫启濯闪身避开,顺势将他手腕往反向拗,卫启渢疼得冷汗直流,屈膝就去攻他胯-下要害。卫启濯迅速避开,转手又去击卫启渢胸口。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渐渐扭打起来,直接滚在了雪地里。
萧槿楞了一楞。她前世见过这俩人互掐,但没见过这么简单粗暴打起来的。
俗话说得好,打架不打脸,踢人不踢裆,但这俩人似乎气红了眼,打得毫无章法,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脚,管他是脸还是裆,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卫启渢想起他前世所遭受的诸般苦痛都是卫启濯一手造成的,恨得咬牙切齿,一用力将卫启濯按在雪地里,再想想卫启濯前生的龌龊心思,想想卫启濯今生的阴魂不散,又生夺妻之恨,挥拳砸了下去。
卫启濯想起卫启渢方才跟在萧槿身后纠缠不休的模样,恼得气血翻涌,一脚踢过去,再想想卫启渢总对萧槿不死心,想想卫启渢一副与萧槿颇爲熟稔的样子,又生翻波醋意,用力反压过来。
萧槿见这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唤来几个小厮拉架。争奈两人都在气头上,众人费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才堪堪将两人拽开。
卫启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冷笑道:「二哥是爲了毁坏我的仪容,好耽搁我成婚,才打这一架么?」
「四弟想多了,我倒觉着,」卫启渢指了指自己眼周的淤青,「四弟才是专往我脸上招呼,我禁不住要认爲四弟是特特要装我的幌子,让我出不得门。」
萧槿转头一看,卫启濯嘴角跟颧骨处都有淤青,但卫启渢看起来比他严重一些,因爲卫启渢右边那只熊猫眼太显眼了。
两人身上的绒衣在雪地里滚过,虽然雪是新雪,没多少人踩过,但因上头有对方贡献的鞋印,仍旧各有脏污,瞧着很有些狼狈。
季氏闻讯赶来时,见此情形,便是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她方才在前头招待冯家夫人时,卫启渢也到了,说是恰巧路过,想去梅林里采一些雪水回去泡茶,季氏便让他进来了。只是不想,再转回来,就看到准女婿跟卫启渢打起来了。
卫启渢没有多言,只是跟季氏客套作辞。他的目光扫向萧槿时,见她又是温声询问卫启濯疼不疼,又是命人去取药膏来,根本不往他这边看,心里当下便是一揪。
他想起了一件前生往事。当初萧岑揍得他鼻青脸肿,他母亲气愤之下,逼着萧槿来给他上药。他知道萧槿不情愿,但他并没有帮她解围,他就想让她亲手为他敷药。虽然她故意一戳一按地加重力道给他抹药,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竟觉得甘之如饴。
直到她问他,顶着这么一张五色斑斓的脸不能出门去见温锦,是不是很难过。他当时就不乐意了,夺了药瓶就走,谁知她看到他负气起身,居然再度催问他爲什么不跟她和离。
他当时真想折回去将她狠狠压到床上,问问她怎么就看不出他是爱她的,告诉她和离的事想都别想,他是预备和她白头偕老的。但他终究是没有付诸行动。
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冲钝了。而且,他那时候仍旧没有勇气挑明。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矛盾,既希望她能看出他对她的情意,又希望她能再冲钝点,这样他就能一面遵从心意对她好,一面逃避那个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
他的隐疾始终是他的魔障。这一世,这魔障没了,他深爱的妻子却不愿回头。
卫启渢垂敛眼眸,心头漫上难言的怅惘。
卫启濯被领到屋内后,脱掉了身上沾湿的绒衣,临时披上萧岑留在这里的貂皮袄,坐在熏炉旁烤火片晌,身上才渐渐回暖。
季氏给他寻了几瓶伤药来,正要命小厮帮他上药,萧槿看到他的眼神,委婉地表示正好有事要跟他说,季氏踟蹰片刻,道:「那好,长话短说,我就在一旁的偏厅等着。」
萧槿点头。
季氏走后,萧槿又支开了身边的丫头,拿起药瓶给他上药时,见他始终不语,踯躅着道:「我……」
「爲何我总觉着,」卫启濯盯着萧槿看了须臾,「啾啾跟卫启渢从前是相熟的?」
萧槿顿了顿,道:「确实相熟……但后来我就避着他了。」
卫启濯见萧槿承认下来,气闷半晌,道:「早知如此,我方才就多打他几拳了--有多熟?你也给他抹过药?」
「抹过……」
卫启濯一噎,方才那股醋劲再度涌上,一把将她抱到他腿上,紧紧箍住她的腰:「还有呢?难道你也让他教你读书练字?」
「这个倒是没有。」
卫启濯神色稍霁。他让萧槿就着这个姿势给他上药,想了半晌,道:「不论怎样,你往后都只能跟我亲近。」
萧槿每回坐到他腿上就禁不住脸红,动也不敢动,微垂着头道:「这是自然。」
卫启濯嘴角微抿。他之前没因卫启渢的事吃过什么醋,是因爲他以爲萧槿跟卫启渢是有仇的,兼且萧槿没给过卫启渢好脸色,他乐得看卫启渢灰头土脸的样子。但今日,他隐隐听到卫启渢在萧槿跟前说什么再续前缘,当时就加快步子冲了过去,一把攥住卫启渢。
但他幷没有直接质问卫启渢,他担心卫启渢胡言乱语挑拨他跟萧槿,所以他只是打了卫启渢一顿出出气,转回头来让萧槿亲口跟他说。
卫启濯想到萧槿也曾经给卫启渢上过药就一阵气闷,把萧槿按到桌沿上就要吻下来,结果被萧槿一把撑住脸:「别乱动,回头脸上的药膏蹭掉了,我可不帮你涂。」
卫启濯搂住她不撒手:「你还帮他做过什么?」
「这……」萧槿思及卫启渢却才言辞,担心他往后会在卫启濯面前胡说八道,犹豫半晌,开言道,「要不,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太过惊异。」
卫启渢回府后收拾了一番,便让人往十王府送了一封信。他坐着等待回信时,又将初六那日需要做的事梳理一回,神色微凝。
若是此番不能阻止萧槿与卫启濯的婚礼,他无法想像往后的时日要如何度过。
一想到他要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变成弟媳,还要看到她跟自己的夙敌每日情沾意密,他就觉得自己即刻就要疯掉。
卫启渢双拳渐渐笼攥。
萧槿绝不能嫁给卫启濯。
腊月初五这日晚夕,萧槿命丫头将婚礼时要穿的冠服取来搁她屋里,方便明日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