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大修)(1 / 2)

第二天,越接近晚上七点,赵子清就越是紧张,紧张中藏匿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和兴奋。

像是在这个夏天,浓密叶片中悄悄长出的嫩芽,不合时宜,却依旧青翠欲滴。

今天的她,换上了最喜欢的裙子,穿上擦得干干净净的鞋。

出门前,她还试图用妈妈的眉笔给自己画眉,可看着镜子里自己天生长得好看的眉毛,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甚至想涂口红,但是这未免太过于突兀。毕竟昨天,她根本没有如此隆重。这样刻意的打扮,似乎揭示着什么,赵子清迅速把那个念头压下,羞于承认。

并且她告诉自己,这和感情无关。沈怀野长得比电视里那些拥有数千万粉丝的男明星都要出众,她的喜欢,和粉丝看到明星时,是一模一样的。

人们对于好看的东西,总是会喜欢一些。

她当然也不能例外。

做足心理准备,赵子清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按响了门铃。

沈怀野第一时间就开了门,她甚至怀疑他就在大门门后站着。

一切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这回给了她一杯西瓜汁,冰的,没再问她是否方便喝冰饮。

上课后,她考了一下他认乐谱的能力和那张钢琴琴键图的内容。他不至于和昨日一样一概不知,但认得比较慢,有点磕磕绊绊。

这只是熟练度不够,他其实已经知道的差不多,接下来便是需要重复的背记和练习。

赵子清掀开琴盖,道:“我开始正式教你第一首曲子。”

沈怀野看着她轻轻的笑:“这么快吗可我什么都还不会。”

赵子清很认真:“在弹奏的过程中你都会学到的。”

沈怀野将十指放在琴键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天生就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可是他确实不会。

他连手腕都是下榻的,哪怕她昨天已经强调过这件事情。

如果是班级里的那些小朋友,她会直接伸手帮他们纠正。可是沈怀野不行。

赵子清咳了咳:“沈先生,注意你的手腕。”

沈怀野眉毛微扬,房间的灯光下,他眼里仿佛晕染着星星点点的光,手有些僵直的抬起:“是这样吗”

她呼吸莫名窒了一下,视线从他脸上离开,落在他的手势上,然后有些无言。

赵子明抿了抿唇角:“不是。”

“那这样吗”他又调整了一下。

简直是一塌糊涂,赵子清在他调整过三次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

她的大拇指按着他的手背,食指和中指轻柔的放置在他的手腕后那一块,用了点力道:“应该是这样,但其实没什么很标准的手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细微调整,但手腕总不能是下榻的,也不用挺得太过。”

说完后,她微红着脸移开了手,可她挪开不到一秒,手突然间就被反扣住。

赵子清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五指,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和微重的力道。

她有些吓到了:“沈先生”

是带着温度的一双手,是他在那七年的梦境中,无论如何,倾尽所能,都无法碰触到的手。

而现在,他握住了,抓到了。那他不会再放开,死都不会放开。

沈怀野一点点松开,神情自若道:“没事,看到你刚刚帮我纠正手法的样子,我想到了我母亲。”

赵子清轻轻的啊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对他很好奇,他的一切,他的家世。但这是他的隐私,她不会去问。如果他愿意说,她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小时候我母亲教过我钢琴。”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这些往事,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上辈子的赵子清也没有。在一起那三年,母亲的忌日,她会陪在他身边,很多次对着他欲言又止。沈怀野知道她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可他从未打算和她分享他过往的任何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事后他很后悔,他很想说,可是赵子清已经不在了。他只能对着她的坟墓自言自语,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其实这些我以前都会。可是我现在不会了。”沈怀野脸上表情很平静,但太过平静了,无端让人有些害怕,“我想要重学一遍,我重学了七年。七年里,我一遍遍的回忆,可都于事无补,都只是徒劳。因此现在才格外艰难吧。”

赵子清其实听不太明白。钢琴这种东西,以前会的话,怎么会忘记呢也许是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病

她斟酌道:“我会尽力的,如果我教的不好,你可以让校长换个老师。”

沈怀野当即就笑了,笑容灿烂,语气轻柔:“怎么会你教的很好。”这个世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教好他。

两个小时过得格外的快,时间差不多,手头的内容也告一段路后,赵子清起身告辞。

和昨天一样,沈怀野依旧坚持要送她回家。

赵子清同样拒绝,最后照常是他把她送到公交站。

她准备下车的时候,沈怀野状若无意般的冒出一句:“本来今晚还想送你回家,随便尝一尝你妈妈准备的夜宵。”

这其实只是昨日聊天时她的客气话,乍一被当面提出来,赵子清当即便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的话……”说到这,她就没再继续说了。

沈怀野看着她红着脸的样子,揶揄道:“好,那我等着。”

赵子清胡乱的点点头,匆匆忙忙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一路上,她的心跳声如雷。

公家车到站后,她才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压下,然后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