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由於多病的缘故,曲长负清瘦文弱,脸色苍白,眉宇间常年带有一股悒郁之色,长得并不像母亲。
可他此时情绪激烈,眉目凛然,竟跟亡妻委屈发怒时的神情十分相似。
曲萧想到曲长负的生母宋琬,心中一阵痛楚惆怅。
方才被曲长负推开的茶杯将案上几幅字画溅湿了,他随手拿到一边。
他原本是下意识地借着这个动作整理思绪,手一顿,却发现最底下的一幅画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曲萧忍不住抽了出来,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给你画的老虎。”
曲长负一把将画抢了回去,没说话,但曲萧的疑虑与猜忌却消了大半。
说白了,曲长负跟卢家斗,其实还是想在自己面前争一口气,得到自己的认可。
这个孩子……真是,说他什么好。
曲长负常年卧病,很多事情他不该也不会知道,少年人总是有些气性在,这些年他也确实受了很多委屈,一时冲动,行事激烈,都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儿子的城府浅一些,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曲萧抬起的手在半空中稍稍一顿,然后摸了摸曲长负的头发。
他叹息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好强。五岁那年,为了得我一句夸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练字,结果染了一场风寒,都长大了,这个脾气怎么还是没改……”
曲萧摇了摇头:“有时候确实是爹爹疏忽了你,但人到了这个位置,往往身不由己。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这一点谁都取代不了。”
曲长负相信,这句话或许是曲萧的真心话,但他的“最疼爱”,也不过尔尔,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
等到曲萧离开了他的书房,曲长负他从曲萧的书房出来之后,默默将父子两人之前的对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知道这回应该是暂时打消了曲萧的疑心。
对方大概希望他当一个混吃等死的闲人,但只要曲长负想继续往上走,那么就一定会再次跟自己的父亲对上。
——他们的路是冲突的。
曲萧多年为官,算是皇上十分宠信的能臣,想要脱离他的压制,就同样也要在朝堂之中,拥有自己不可取代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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