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跟人沟通,就不要揽问讯这个瓷器活。”季珩低声责备了一句:“你也不看看现在是问这些话的时候吗?”
宁随远没吭声。
他隐约也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干这件事,但是方才他正在气头上,觉得只有找点正经事做做才能令他平静下来.看样子是搞砸了。
“你看人小姑娘给你气的,都哭成什么样儿了?”季珩说,他将抽纸巾递到杜小艾手边,温声道:“别哭了,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不是那个意思,来,抆抆眼泪吧。”
杜小艾哭的气儿都快提不上来了,抽了几张纸巾胡乱的抆着眼睛和鼻子。
季珩耐心道:“我们问这些也是想要尽快找到伤害你们的人,然后将他们绳之以法,毕竟像你和陈晴晴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即使没有招惹过别人,也会有一些坏人想要招惹你们。”
“为什么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杜小艾泣不成声。
“坏人就是坏在这里啊。”季珩说:“他们生活在社会的阴暗角落里,阳光照不到,所以想要霸占和破坏阳光下的美好的东西,只有把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他们才不会感到自卑。”
宁随远闻言略略侧目,目光定格在季珩脸上。
此时的季珩态度温和且肃然,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定且无条件信任他的力量。
“谁要和他们一样!”杜小艾的哭声收敛了一些,抽噎着说:“我们才不会和他们一样!”
“嗯,那是肯定的,我们要尽快抓住那些坏人,防止别的姑娘继续受害。”季珩说:“杜小艾,我相信你不会放纵他们在外面胡来的,所以如果想到了什么,就尽快告诉我们,好吗?”
杜小艾闷闷的“嗯”了一声,啜泣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季珩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没事,你不用急着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刷拉”一声,宁随远拉开了椅子,面无表情的起身出了病房。
因为受伤的都是女孩儿,杨潇作为唯一的一个女性,这种时候就义不容辞的要留下来控场了,高德和廖鹏都已经回到车里去,杨潇一个人百般聊赖的在病房门口徘徊来去。
这时病房门开了,宁随远一个人走了出来。
杨潇停下脚步,纳闷的瞅了又瞅,确认进去了两个出来就只有一个。
“小宁你怎么.?”
宁随远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道:“里面不需要我。”
杨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啊.这样。”
宁随远抬手向后,疲倦的摁了摁脖颈,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句道:“季珩他真是个过於通透的人啊.”
他说完这句没着没落的话就转身走开了,留下杨潇一个人杵在那儿做阅读理解。
见了鬼了。
不就是进了一趟Omega妹妹的病房吗?为什么这两个看起来很和谐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副闹掰了的样子。
杨潇回忆了一下始末,话说为什么季处进病房的样子也是那么的急吼吼的.还留在里面儿不出来了.
电光石火间,杨潇的脑海里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不会吧!季处跟小宁同志两个人该不会同时看上这个Omega妹妹了吧?
AB争一O.?
这是什么腥风血雨的狗血剧情!
宁随远的心情很复杂。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心情会突然变得沉重。
就在季珩问出那一连串的问题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信任。
随后季珩又在病房里责备了他.
宁随远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越皱越紧,心里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其实一直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在纳洛堡的时候就是了,Alpha们歧视他,机修部的同僚们陷害他,同为Beta的柯什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怀疑。
他从未将这些人的态度放在心上过,只会觉得这群人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但他仿佛.格外的在意季珩的看法。
兴许是之前跟季珩的相处模式先入为主了,他固化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潜意识的就认定了季珩该是站在自己这边儿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季珩都会毫无理由的站在自己这边儿。
这个论点其实.没有任何的根据支持啊。
宁随远阖了阖眼,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太过依赖於季珩了。
这个现象过於可怕了。
而对於季珩的那些问题.
宁随远认真的、努力的想了想。
记忆的根源处一片模糊不清。
只仿佛有灰蒙蒙的天和嗡嗡萦绕的蚊虫,潮湿、肮脏。
然后他就撑着软腻的山堆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在“宁随远”之前,他没有名字,也没有身份,是个纯粹的黑户。
但他有着浑身的技艺和满脑子的知识,走到哪儿都饿不死。
於是他就在帝国的疆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来游荡去,实实在在游荡了很久。
——因为一直寻觅不到参军的法子。
可他为什么要参军呢?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活着呢?
脑袋里就像是被人泼了一桶白色的漆,那种断片似的空旷感弥散开来。
宁随远心烦意乱的甩了甩头。
这时,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
宁随远垂下眼帘,他飞快的按了一下解锁键,释放了虚拟屏。
全息的虚拟屏上自动跳转到了一个监控区,画面经过了要素处理,只能看到黑白的建筑物和四周寥寥的人烟。
而在那色泽单调的背景上,两大团紫蓝色的高浓度静电信号正缓缓的移动而过,在黑白的画布上显得诡异又扎眼。
宁随远的瞳孔骤然间收缩。
他飞快的退出了监控画面,点了一下关联的定位系统,一串实时变换的坐标数据跳了出来。
宁随远的脸颊绷紧,像是有陨石天火在他的眼睛里坠落,燃烧成一片汹涌的蔚蓝色,他二话不说,旋身大步冲出了医疗所的大门。
与此同时,高德和廖鹏也被个人终端的震动提示惊动了。
“我靠,这基佬紫!”那浓艳一团的静电信号几乎闪瞎了廖鹏的眼,他对着转接过来的监控屏幕嘶吼道:“发现目标了!”
高德当即冲到了驾驶座上,他刚要上档就看见医疗所里冲出了一个疾风般的人影。
“远哥?!”路阳也看见了,惊得脱口而出:“远哥啊!”
“这小子为什么不上车啊!”廖鹏惊道:“他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喊远哥上车!”路阳急吼吼的说,他刚要开门下车就听高德低声道:“不用了,我看他根本就不稀罕上咱们这辆车。”
路阳闻言一愣,再看过去,发现宁随远已经跨上了路边的一辆摩托。
“这摩托不是他的吧?”廖鹏讷讷道:“我怎么记得这摩托好像停在这儿好久了?”
“你没记错。”高德同样懵逼。
“别人的,他又没有钥匙,怎么骑?”廖鹏问。
随后宁随远就用实际行动给他们作了解答。
青年徒手拆开了摩托车的前挡板,在大团大团的线路中挑出了几根,扯断,复又对接。
“呲呲”
有耀目的火星子跳动了几下。
宁随远将线路团了团又塞回去,然后手腕发力,一拧油门——
“轰——”
停靠了多日的中型摩托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从喷气的管道里喷射除了紫蓝色的火焰。
“靠,这他妈也可以啊!”廖鹏跟高德异口同声的叫。
在他们无比震惊的叫喊声中,宁随远骑着摩托车一骑绝尘而去,车头一拐就闪入了一条单行道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