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太紧了,就拿去试了一下。”枫玉斗叹惋道:“唉,小甘橘这丫头啊,我是真的当做亲生女儿来看的,这套婚纱算是我送给她的,希望她以后一切顺顺利利的,能被松平亮当公主一样捧在手心里,要知道遇到一个对你好的Alpha有多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啊。”
宁随远的神色微动,陷入了恍惚。
“你呢?”枫玉斗的话锋一转:“你跟季处怎么样了?”
“什么?”宁随远一个激灵,茫然反问。
“什么什么?”枫玉斗悠悠然吐出一道烟圈儿:“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宁随远局促了一下,耳尖滚热,他低声说道:“我跟他.挺默契的吧。”
“你说的该不会是工作吧?”枫玉斗好笑:“感情呢?季处长对你的心思可全写在脸上呢,你现在要跟我说不知道,那就是装傻装纯没跑了。”
跟季珩相比,枫玉斗这个局外人说话堪称一针见血,没有给他丝毫逃避的空间。
宁随远吞了口唾沫,嗓音更轻:“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吧?”
“怎么就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了?”枫玉斗问:“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现在不谈难道等战火纷飞的时候再谈啊?”
宁随远:“.”
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我们其实并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互相了解。”
“不了解怎么会有默契呢?”枫玉斗反问。
“我们的能力相似持恒,所以工作的时候不需要解释太多,但我们真的不够了解对方.”宁随远冲疑着说:“不了解会产生风险,於我於他都是。”
“处对象又不是谈生意,喜欢不是一定要基於透彻的了解之上的。”枫玉斗说:“况且你以为百分百了解了就没有风险了吗?”
宁随远一阵哑然。
“我这个人看人还是很准的,季珩这个Alpha不错,能力强品德也好,要说缺点嘛就是太惹眼了,事业上会有是非缠身,责任感又过强,以后可能会不太顾家。”枫玉斗说:“但是这绝对不妨碍他是个不错的对象,被他喜欢很不错的。”
宁随远不吭声。
枫玉斗用余光睨了他一眼,青年浓密而分明的漆色眼睫略显忧郁的颤抖着:“你能跟我在这儿围绕这个话题掰扯这么久,自己心里是什么态度应该很明白了。我总跟你们这些小辈儿说珍惜当下,你们总觉得我是在说假的,不放在心上。”枫玉斗摇了摇头,自嘲:“我是希望你们别到头来像我一样,一朝错过了,后半辈子就只能孤苦伶仃一个人。”
宁随远一时怔忪。
“枫老板。”他诧异的望过去:“我一直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枫玉斗冷不丁发笑:“你也太天真了吧?像我这样的Omega怎么可能没被标记过!”
宁随远张了张嘴,被枫玉斗的坦白弄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看枫老板一直活得比一般人潇洒。”他伸手搔了搔鼻尖说:“好吧,是我犯傻了。”
“我家那位啊,多半是死啦!”枫玉斗大喇喇的说:“我又怕疼,不高兴去洗标记,日子嘛,快活也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那我只能心态放好点儿了。”
死了?宁随远的心底一阵触动。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季珩。
像季珩这样的人,也是成日游走在生死的边缘,说不定哪一天就.
不会的不会的。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可依旧被惶恐和心疼所抓持住,许多纷乱的画面又呈现至眼前,他抬手捂了一下心口,听枫玉斗道:“对了,小甘橘和松平亮下午会在城中的圣教堂进行婚礼彩排,你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圣教堂附近有几个空中餐厅,视野都不错,让季珩带你去。”
宁随远听出了其中的开解之意,展颜笑了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枫老板。”
枫玉斗:“不客气。”
宁随远起身拉开门,一眼便看见了长身玉立在阳光之下的Alpha,季珩侧目回望过来,眉间眼梢都是璀璨的笑容。
“聊完了?”
“嗯。”宁随远点点头,他佯装低头看个人终端:“我想把小甘橘的婚纱图发给廖鹏看,这样可以快速帮助他做决定。”
“挺好。”季珩说。
“小甘橘和松平亮下午会在圣教堂彩排婚礼。”宁随远说。
“婚礼也要彩排?”季珩一愣:“这么麻烦的吗?”
“废话,这么重大的事情能一遍过吗!”隔着门传来枫老板的DISS:“一看就是个没结过婚的。我听不下去了都!”
季珩:“.来来来阿远,我来帮你发婚纱图给廖鹏。”
果然,视觉冲击是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没过几分锺廖鹏就当机立断的表示他要以最宽容大度的姿态去参加松平亮的婚礼。
片刻后,季珩收到了廖鹏的语音请求。
“头儿,我能去婚礼彩排的现场看一眼小甘橘吗?”
季珩寻思着为什么连廖鹏都知道有婚礼彩排这么一回事。
“为什么要去?”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次我能正大光明的看小甘橘。”廖鹏说:“过了明天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我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看她,那太无礼了。”
季珩哑然。
他感受到了廖鹏的卑微和不舍,同时也体会到了廖鹏割舍的决心。
“我一定不会闹事的头儿,我就去看一眼,然后再道个别。”廖鹏说:“求求你了头儿。”
季珩长叹一声:“去吧。”
那一头,廖鹏欢呼雀跃。
有的是生离,有的是死别,这世上能有缘聚头又携手走到人生尽头的人少之又少。
季珩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百味杂陈。
这时宁随远道:“枫老板说有家空中旋转餐厅可以看到圣教堂里小甘橘的婚礼彩排,我想去。”顿了顿他说:“你陪我去么?”
像是有细小的电流落触及了心脏,“笨咚”一声,那颗心活跃的蹦出一抔热血来,涌到了四肢百骸。
季珩深棕色的瞳仁隐隐发亮,他用力的一点头,几步走到宁随远的身前,呼出一口炙热的气:“我陪你,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廖鹏在装甲车的车备箱里翻了许久才翻到一件还算体面的衣裳,换上之后他才发现他长胖了好多,衬衫几乎都塞不进西裤里。
废了好大劲,廖鹏才将衣服扣上,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颓唐的往车厢地板上一倒,捂着眼睛苦笑了两声。
“小甘橘.”他反覆的念着这个名字,仿佛一夕回到了从前,他没有去上军校的时候,那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少女,或是背着少女在路边走或跑,小甘橘总会“咯咯咯”的笑,偶尔生气了,只要玩儿出些花样转魔方给小甘橘看,就总能哄回来。
这样的日子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廖鹏,不会回来了,不要再想了!
他抓了把头发坐起身,胡乱的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抓起西装外套下了车。
圣教堂是六区最古老的一座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风霜苍然,见证过无数新人的结合。
两边的绿茵草坪上有白鸽起飞又降落,廖鹏看见红白相间的玫瑰花墙与拱门一道一道的铺陈过去,将这一条通往教堂的小路装点的清新浪漫。
松平亮是真的下了血本哪!
廖鹏的心里愈发苦涩。
短短的一条路,走到教堂跟前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新娘的大拖纱与裙摆像是洁白无瑕的雪,那个曾经青涩的少女已经花蕾绽放,成为了属於别人的美丽新娘。
廖鹏一阵炫目,他看到燕尾西装的松平亮挽着他的女孩儿,正在回答神父字正腔圆的问誓。
小甘橘似乎没有出声,松平亮旋颈看向静谧无声的新娘,神父似乎也有些迷茫。
廖鹏猛地僵住,他想,为什么他的小甘橘不说话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廖鹏受不了这一丝一毫的质疑,他於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去。
“小甘橘!”他脱口喊道。
松平亮回首,年轻的城防队队长半边脸还缠绕着绷带,鼻梁上增生的疤痕掩饰不住,他惊怒起来,略显得狰狞:“廖鹏!你又来做什么!我好心好意给你发请柬,不是让你来捣乱的!”
廖鹏哀求:“对不起,我没有要捣乱的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眼小甘橘好不好!”
“她跟我在一起很好!用不着你操心!”松平亮吼道。
廖鹏喘了一口粗气,他终於可以正视甘橘的脸了,少女的面容清秀而苍白,因为住院削瘦的缘故,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而黑,此刻静谧幽暗的低垂着眸光,脸上一丝神色也无。
“小甘橘.”廖鹏的心揪着疼,声音发颤,他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魔方,三两下转齐了面,递到少女的眼前。
“你看。”他说:“这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是来给你祝福的,无论今后我在哪里,你都要幸福,快乐,所以.你笑一笑吧!”
少女的眼球往旁侧挪了挪,似乎是望见了那个魔方,但这一次,她没有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展颜笑开。
廖鹏呆了呆。
“看到了吗?没有人想看你转魔方,小甘橘也不想见到你。”松平亮冷冷道:“廖鹏,你就不能识相点吗?”
廖鹏咬了一下嘴角,讪讪的收回了手,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麻痹之中,感知不到更多打击和疼痛了。
他旋身走了两步,听到松平亮招呼了化妆师过来给小甘橘补妆,而他的右眼皮却飞快的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