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八月十五，校方落实了两项福利。

一，每个学生发一个苹果一个月饼。

二，发还已上交的手机。

成向北去领本班的份例，发苹果的教官看着他一直笑。成向北摸摸鼻子，自觉地把自己的大苹果上供。为奖励他的上道行为，教官第一个发给了他手机。

成向北哭笑不得的开机，也不差那三五分钟吧！苹果这东西，他平时看都不看的，可是在这物资匮乏的小山沟里，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绝对是好物啊好物。果然，李维德听到他把苹果送教官后，悲愤地指天怒吼：不带这么欺压良民百姓的！老大，你应该宁死不屈把苹果留给小的们分啊！

没心情听他胡扯，成向北走到窗边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从开学后就被拉到山沟里来，不知道家里得担心成什么样。成妈妈，成奶奶，李婶轮流跟他说话，几个长辈事无钜细地嘱咐来嘱咐去，成向北听得眼角泛湿。他初中开始住宿，从小自立自强，一定是今天晚上的月亮太煽情了。亲情电话结束，成向北挂掉电话，想要跟路楠甜言蜜语几句。刚一转头，却发现全宿舍的同志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手机。

「你，你们要干嘛？」头皮发麻道。

「老大！你手机信号很好哦？」罗明窜了过来。

「还行。」这些人的眼神也太如狼似虎了些。

「得罪了！」李维德一个飞扑，抢过手机就跑。「老大，我们的手机都没电了！借你的用用啊！」说完，不顾罗明的抢夺拚命按下家里的电话号码。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排着队打起电话来。「老爸！老爸！你猜猜我是谁！」李维德的声音从墙角传出来。众人哄笑，让你爸猜你是谁，做人不要太弱智好吧！

成向北也笑了，长腿一跨，坐上桌子拿过月饼啃起来。嗯，还是一样难吃。

三天后，军训结束。

除了那天的半夜幽会外，成向北再也没能见到路楠。

因为他被选为方队领队，被教官拉出去单练了，一直到阅兵式才回到大部队来。众人调侃他吃小灶，成向北苦笑，这么艰苦的小灶他再也不想尝试。

像来时一样，学生们重新登上一辆辆大卡车，只是他们的心情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怨气，一个个拉着教官的手舍不得离开。成向北和教官互击拳头致意，眼里是掩不住的欣赏。

再见了，各位。教官们排成一排，行军礼，向他们道别。

大家唱起歌，送给这些最可爱的人。

车子开出了大院，众人回头，这才发现院门就和操场隔着一座办公楼。

罗明哀叫一声：「早知道院门在这儿，老子就叛逃了。」

几个人笑了起来，多少冲淡了离别的情绪。成向北坐在马紮上，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教育基地。这座隐藏在大山里的建筑，大概会让他记很久很久。

车子一直开，上了国道，进了环线。一杆杆路灯冒了出来，修剪整齐的绿树伫立的路旁，最让人眼晕的是那一幢幢高层住宅。这么说，他们从原始社会回归现代文明了？几个人贪婪地往外看着，李维德叹息一句：「妈的，老子要洗上他十次热水澡！」

众人哄笑。

回到学校，众人还有些不适应。

经过半个月封闭式训练，一个个傻里傻气跟从土里刨出来一样。不能怪李维德要洗十次澡的宏愿，他们的确半个月没洗过澡了，如果哆嗦着用凉水抆身也算洗澡的话。

拖着被缛下了车，众人往宿舍楼里冲去。各人的宿舍是早就分配好了的，按照楼层指示去找宿舍就对了。成向北扛起自己的被缛，带领几个同学冲上楼去，谢天谢地，三楼。宿舍门牌上标注：307室，成向北，李维德，罗明，刘飞。

「哥几个，进来吧！」李维德笑道。

几个人进了宿舍，成向北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动手拆床单、被罩。

「老大，你是不是有洁癖啊？」罗明叫道。

「没。」成向北摇头。本来新发的被缛他就睡不舒服，忍耐了半个月总算到头了。

其他几个人摇头，争先恐后去抢浴室去了。成向北拆完被罩把被缛扔到床上，出门去找路楠去了。他们是一个学院的，路楠肯定在这个楼里。

到了一楼，正看到有辆卡车停了下来。成向北定睛一看，有几个人很是面熟，似乎和路楠是一个连队的，就不知路楠在不在这个车上了。

「路楠！快点！」先下车的同学喊道。成向北的耳朵倏地支了起来，哇哈哈！楠楠回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前，路楠迈出一条腿，正准备往下跳呢。

成向北笑开一口白牙，笑容灿烂的晃花了路楠的眼。

「老虎？」路楠笑。

「嗯！我等你好久了！」

路楠跳下车，成向北自觉地扛起他的行李，欢天喜地的跟着路楠进了楼。

「楠楠，你住406，正好在我楼上。」成向北毫不费力地将行李扛上四楼。路楠的宿舍在他楼上，幸运的是也就一个楼梯的距离。

「是哦？」路楠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老虎，你把我被罩拆了，一会儿拿家去洗。」

成向北点头，手脚利落地动作起来。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叫道：「路楠，这位同学是谁啊？哪能这么支使人家？」

成向北冲对方笑笑，道：「楠楠可是我从小照顾长大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