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关元鹤,你还笑!
翌日却到了各田庄铺子的管事掌柜来府上拜见主子,送年礼和盘清一年账目的时候。一年也就这个时候侯府的八个掌柜和十三个田庄管事能聚齐。
自沈清过世,府中的産业便由孙熙祥代慧安打理,这些掌柜和管事们屈从于孙熙祥的淫威自还罢,那些顽固不化、对侯府忠心不二、不愿听从他吩咐的早就被他寻了错处发落了出去,如今的管事掌柜被换了个七七八八,早已都是帮孙熙聚财的帮手。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沈峰一家的到来却将他早已算计好的事给彻底打翻了。慧安早就叫方嬷嬷打听了这些铺子田庄如今的情况,这日晨起用过早膳她便叫方嬷嬷爲自己装扮起来。
她特意穿了件大红色金丝牡丹的锦绣缎袍,外面罩着一件莲青色软云罗祥云呈瑞袄裙,裹着缀东珠的紫缎海棠束腰。头上梳着十字髻,插着沈甸甸的赤金玲珑八宝衬蓝宝石的牡丹步摇,通身的打扮映的本来就艳丽非常的粉面更添了几分神采。穿戴好这些,她又指着一串红珊瑚滴镶赤金流苏的耳环叫方嬷嬷爲自己带上,胸前又挂了双鱼送吉的璎珞福锁项圈,腕上再套上两个沈甸甸的大金镯子,这才颤悠悠的站起身来。
她一起身,倒是乐得冬儿几个笑的欢实,秋儿已是不由笑道:“姑娘这身打扮一会子还不晃花了那些掌柜们的眼,瞧着通身的气势真真叫人不敢逼视啊。”
慧安闻言苦笑着瞪了秋儿一眼,这才道:“这富贵逼人果真不是容易的,若天天这般打扮,你家姑娘我也甭长个子了,你个小蹄子不心疼姑娘倒罢了,还来打趣我!”
她刚说罢便听院外传来沈峰的粗声粗语,慧安忙扶着方嬷嬷的手快步出了屋,沈峰见慧安这般模样不由一愣,接着倒是不赞同的沈了脸,道:“有老子在,倒要瞧瞧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还敢欺哄你,哪里用的着这般,没得累了脖子。”
慧安闻言忙上前攀住沈峰的胳膊,又瞧了眼刻意穿着一身短打的沈童,笑道:“有舅舅和二哥哥在,安娘自不怕再被那些刁奴欺哄,只是咱也不能输了场子不是。”沈峰想着以后这些铺子田庄到底得得慧安自己来打点,自己也不能回回代她出头,便也不再多言。
各田庄的管事多是早一日就赶到了京城,先寻个地方落脚,只待今日一早进府给主子请安拜年,故而今日一早侯府角门便不停有货车进入,显得极爲热闹。这些年孙熙祥都是在外书房接待这些管事们,慧安和沈峰到时,屋中端的是气氛热烈,恭维的笑声不断。沈峰带着六个武功不俗的大兵,三两下便处理了春韵院拦道的小厮,一路闯到了书房。待沈峰、慧安和沈童三人进屋,气氛骤然一变,孙熙祥更是当即便黑了脸。
这些管事们多是人精,哪个在府中能没个眼线,府中之事怕早已心知肚明。慧安见他们有的面露不安,有的面带敌意,有的一脸警觉,更有那装恭敬低头不语的,不由就心中冷笑。她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坐于角落的两个稍显年老面带激动的管事身上,笑着点了点头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方嬷嬷说有两个田庄的管事,因是祖父当年身边的得力人,颇有几分威望,爲人又精明能干,故而孙熙祥因一直未能抓住两人的错处而幸免逃脱,未被孙熙祥拉下马。想来便是此二人了,慧安想着已随在沈峰后面进了屋。
孙熙祥早做好两人会来的准备,但临到此事还是由不得心中发凉。只这些管事掌柜早已是他的人,这些人爲他做了太多的事,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他倒也不怕他们会倒戈相向,更何况方才他一番威逼利诱,恩威并济,也不是没有作用的。他想着便起身,笑着冲沈峰道:“沈大人怎么来了,安娘,你这孩子,既知道爲父今日有事,怎还将客人带到了此处,爲父接待不周岂不失了礼数。”
沈峰闻言挑眉讥嗤道:“什么沈大人,什么客人,老子是这府里的舅老爷,今儿是来瞧我这外甥女理事的。你他娘的又不是坐楼子挂牌子的姐儿,要你接个屁客!”
沈峰上来就爆粗口,这等话孙熙祥却是骂不出口的,顿时便给气的满面涨红说不出话来。慧安心里好笑,面上却万不敢露出端倪,只能使劲将头往领子里缩。倒是沈童极爲不给孙熙祥脸面的扑哧一笑,接着才低声道:“爹,妹妹在呢,您老也注意着点。”
沈峰还未曾作答,倒是一个长着三角眼的瘦高管事走上前来,冷声道:“这位大人,这怎么说也是凤阳侯府,孙老爷乃是正正经经的侯府主子,岂容你如此无礼!还请说话三思!”
沈峰就怕没人出头,这便就有人送了上来,闻言他瞧着那人阴森森的一笑,接着一眯眼,道:“你他娘的出门没带耳朵嘛,老子说了老子是这侯府的舅老爷,你既知道这是凤阳侯府,便该知道这里它姓沈,不姓孙!三思你个(河蟹)屁,老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儿吗?来人呢,将老子把这奴大欺主的混账东西给扔出去,没得碍眼。”他话一落,便有一个大兵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接便将那瘦高个两手一拧惹得那人惨叫一声,拽着人便连拖带扯地将他给拉了出去。
孙熙祥一见沈峰竟不多说这就直接动了手,一愣之下这才怒道:“沈峰,你么欺人太甚!你算什么舅老爷,当初已然被岳父赶出侯府的败类,如今……”他话还没说完,沈峰便冲了两步冷声打断他,道:“妹婿,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的。皇上金口御言,令老子住进侯府和外甥女团聚,你如今这意思是对皇上的话有意见?”
众人闻言不由面色皆变,再瞧孙熙祥那堵得无话可说的模样不由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沈峰却已大手一挥,道:“这个模样长的太丑,瞧着老子犯恶心,这个长了双鸡眼,竟也能做到管事一职,没的叫人家笑话我们侯府没了人。来人,将这两个也给老子扔出去。”沈峰又指着方才面色最爲不善的两人道,当即便又有两个大兵冲上来,将那二人双手反翦拖了下去,那矮个的心有不服刚大喊两句,竟叫大兵一掌劈下直接给砍晕了过去,扛了出去。这下子屋中那几个有异动的也吓得面色惨白,缩着身子再不敢动作。
孙熙祥全然没料到沈峰会直接动手,他虽有准备,但他只在言语上做了准备,想着只要慧安来,用孝道和规矩便能将她压住,沈峰到底身份上有些不明不白,岂能越过他去。他那都是书生想法,那里能料到沈峰这个武夫跟本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儿,上来就全武装的干了起来。
孙熙祥这下没有办法了啊,而且他自己也被那几个凶神恶煞,满脸刀疤的大兵给吓了个够呛,耳听外面传来惨叫声,他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瞧向慧安,大喝道:“孽障啊!你给爲父跪下,你还知道不知道孝字怎么写?!”
谁知慧安闻言却迈步上前福了福身,轻飘飘的道:“父亲教诲,孝道女儿自是知晓的,女儿此来爲的便也是这个孝字。一来,女儿要对过世的祖父和母亲尽孝。这些家业是沈家两辈子人积攒下来的,女儿自是要接手过来好好打理,才不违孝道。再来,这些年父亲劳苦功高,爲女儿操持这些産业,女儿也是心疼父亲,父亲还请注意身体,且歇着吧,如今女儿已经大了,这些事情还是由女儿自己打点吧,万不敢再叫父亲爲我沈家如此辛苦,不然待来日父亲娶了新妇,继母岂不是要怪责女儿不懂体恤父亲?”
孙熙祥万没想到慧安会公然反抗自己,前些时日在西跨院自己拿孝道二字压她尤且还要装晕来避其锋芒,如今竟敢如是!孙熙祥从未想到慧安竟敢对自己如此态度,她竟然连装都不再装了,而他发现此时的自己竟对慧安完全没有任何办法。慧安已然已和自己彻底撕破了脸,若然他拿孝道来压她,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女儿会将自己不慈谋夺家産的事情宣扬出去。连带着外男闯父亲书房这样的事她都能做的出来,那她还会顾念侯府的脸面吗,如今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而如今她有沈峰撑腰,除了孝道,他还有什么能拿来拿捏这个女儿!孙熙祥发现他竟完全不能将慧安和沈峰怎么样,打也打不过,口水战他想玩弄但人家完全就没接招的意思。他气的险些吐血,瞪着眼前面色平静,神情恭敬的慧安,胡须不停地浮动,额头青筋不住暴跳。
慧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讥诮,却突然道:“二哥哥,我瞧着父亲是累了,还劳烦二哥哥帮个忙,她言罢,沈童应了一声,上前便拽住了孙熙祥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姑父快请吧,瞧瞧,这脸色都不对了。都是操心太过给闹的,依侄子看,安娘如今也大了,该放手时也得叫妹妹磨练一二,毕竟这凤阳侯府以后还得靠妹妹,这太宠着她却是要害了她的,姑父也不想叫外人说您教女无方吧。”
他说话声音极大也极快,孙熙祥刚张口欲言那话便被他抑扬顿挫的又一句给打断,他那劲儿哪里拧得过沈童,竟是生生一句话没能说出来被沈童连拖带拉地给带了出去。代安娘送父亲回房休息!”
待孙熙祥气急败坏的吼声一点点远去,慧安这才和沈峰一左一右地在上位的两把太师椅上落座。沈峰端坐着闭上眼睛养着神儿却不言语,慧安倒是睁着眼,只她自顾自的吃着茶,却也不吭声。不时还轻叩两下扶椅,那指节扣在红木椅上发出沈沈的声音每声都似响在众人的心上。
慧安冷眼瞧着这些人,见他们个个满脸大汗,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的,不由眸带讥讽,却依旧什么都不说,只用一双锐利的眼睛一遍遍的扫视着他们,待方嬷嬷给地续了三道茶,慧安这才放下茶盏,道:“说起来这是第一次见大家,怎么这侯府的规矩变了吗?方嬷嬷,如今侯府的下人见了主子都不行礼的吗?”
众人听慧安说话个个面上松了—口气,但听闻她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松下来的神情紧接着便就又挂了回去,接着便纷纷行起礼来,“奴才王升见过大姑娘。” “奴才程大楷见过大姑娘。”
慧安听着这些此起彼伏的问安声,却冲方才那两个年长的管事道:“慢着,刘管事和江管事年纪大了,又都曾在祖父身边服侍过,安娘当不起二老跪拜,快请起来先坐吧。”
两人闻言也不推辞便起身在靠近上座的两张椅子上侧着身子坐了下来,慧安却端起茶盏又用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瞧向下头。方才她一声慢着便将这些人的行礼给打断了,一时间大家都半跪着将跪未跪,保持这个姿势却是比跪下更难受。
只慧安后来又吃起了茶,竟没有理会他们,这下他们更是跪下也不是站起身也不是了,只能这么保持着等待她再发令。
如今慧安放了茶盏,这才惊异地道:“咦,你们这行的是什么礼。”
众人闻言,这便是要他们跪下的意思了,当即腿再弯就要跪下,却不想又听慧安道:“行了行了,不过是个形式,都快快请起吧。”众人被慧安这么一通折腾,那双腿就有些打颤不己,他们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过的都是老爷的日子,起身时个个都踉跄了两下,有那么两个还险些没站稳来个狗啃泥。
他们心中已认定今儿怕是要凶多吉少了,谁知慧安却突然一笑,神情极爲和蔼的道:“各位掌柜和管事们这些年爲了侯府辛苦了,都不必客气坐吧。”
下头这些人哪里敢真坐下,当即就纷纷表示不敢,慧安却也不再多让,只道:“今儿呢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这侯府的铺子和田庄这些年劳动大家照看着,一来你们爲侯府做事,我却一直不曾照面于理不合,所以便借着今儿大家来送年礼我们主仆见见面,再来我也是想亲口对大家说声谢谢。 ”
她说着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叠叠厚辱的年节礼单大致瞧了瞧,道:“难爲你们还想着主子,我只望你们以后都能这般事事以侯府爲念。方嬷嬷。”
慧安说着从方嬷嬷手中接过一叠纸来,笑道:“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爲侯府做事,爲姑娘我做事,我只会感念你们,这卖身契说不定那日会赏了恩典还与你们。只是若叫我知道有人从今儿之后还敢欺上瞒下,做那欺主背主之事……”
慧安说着由不住眯着眼冷哼一声,这才道:“沈家是怎么发家,怎么创下这偌大基业的。我凤阳侯府两代家主都是什么性子只怕各位心中也都有数,各位都是聪明人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自慧安将那卖身契拿出来这些管事们便齐齐变了面色,有几个险些晕过去,慧安见他们面带惊惧和不信地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纸张,自也不叫他们失望,她边说话边一张张的慢慢将那卖身契翻开展示,如愿瞧见下头人面色灰败,双腿打颤起来。
慧安这才收了卖身契,笑着道:“你们是初次见我,许是还不知我的性子,我是个宽和的,也不爱斤斤计较。只要你们一心爲侯府,我迁是很愿意与人机会的,该怎么取舍相信大家心中自有决断。”
她言罢又抿了—口茶,这才又道:“今年是个丰收年,也是我大辉大败东姜国的好日子,京域热闹的很哪。既然各位都进了京不妨多留两日好好耍耍。我特意给诸位准备了住的地方,大家可要赏我个脸面,领了这份情才是。慧安说着也不待他们反应便瞧向乔万全,道:“乔总管,带他们下去吧好好招呼着。”
只这一会子功夫那些人便再无一个敢面露不恭,只恨不能爬到慧安脚下去舔她鞋跟子,闻言纷纷跪下磕头,这才一声不吭心下忐忑地跟着乔万全离去。
慧安闻言却是苦笑,这么多人即便是欺主的奴才也万没杖毙了的道理,且不说会不会引来官司,便是真打死两个只怕光人们的口水就能将她淹死。
慧安不由一笑,道:“狗急了还跳墙呢,这些年铺子和庄子都是他们管着,这些人还都得用着,不然我一下子去那里找那合适的人替补他们,何况他们经营多年,也不是说替就能替的了得。谁知逼急了,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如今铺子和田庄都不知被毁成什么样子了,也经不起什么大动静了,能保住一些是一些吧。”
她言罢,先前留下那两个白胡子管事这才忙站起身来给慧安跪下行大礼,慧安忙起身亲自将人扶起,自是免不了一阵感谢和慰借,接着又询问了他们关于铺子和田産的事。果真情况和慧安预料的差不多,孙熙祥这些年已不知从中捞了多少银钱,慧安得知不少原先生意极好的铺子已几乎被掏成了空壳子,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和刘江两位管事又闲话了半晌,将代她到外头庄子铺子活动,笼络人心,选拔人才的任务交给二人,这才吩咐方嬷嬷亲自带他们下去休息。
待屋中人走了个干净,沈峰这才叹声道:“这个孙匹夫!真真比老子想的更加无耻,只是这些银钱已经然被他吞下,要想叫他吐出来却是不容易。不如安娘再打探下他将银子都藏在何处,舅舅再派人去将银子如卖身契一般给你偷出来?”
慧安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道:“那姓孙的将银子瞧的比命都重,哪里就那么容易知道他将银子藏在哪里,便是知道了也是无用,还真能去偷不成,再者说了,那么多银子藏也不好藏,只怕早就换成了票子,银票就算被偷来没有密押也是白搭,难道还能将刀子架在姓孙的脖子上逼问不成。再说,这回也是姓孙的没有防备才叫我们偷了这卖身契,只怕他发现这东西丢了,就要提高警惕了。”
她说着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慢慢想法子,若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认栽了,就当是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慧安忙着收拢人心,又雷厉风行地查了账目,处置了当日挑头的那三个管事。也不知是孙熙祥太小瞧慧安,还是他根本就不怕慧安会将他的丑事都抖露出来,那些田庄和铺子的账目竟都露洞百出,叫慧安一查一个准儿。不到半日就抓了那三个管事贪墨的罪证,将人每人打了二十板子,直接送到凤安府衙。
她这一番手段下来,剩下的那些掌柜们已是个个惶恐不安,待慧安稍加示恩,已然留在侯府中两日对侯府现下情形再知晓不过的他们,此刻已是没了退路,只能寄希望于将功补过,慧安来日能瞧在他们幡然悔悟的份上叫他们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纷纷投靠了慧安。
相比慧安的春风得意,发现丢了卖身契,并垂死挣紮得活动了两日无果的孙熙祥已被气得七窍生烟,在大闹榕梨院被慧安温言软语恭顺的劝解了一翻后,他只觉一拳头尽数打在了棉花团子上,心里窝着的火气无处发作,竟气的一病不起。
慧安听闻后只做一笑,心思转了下便吩咐冬儿将此事给韦圆通个气儿。交待完此事便也无人再搭理他,自忙着和方嬷嬷学习做账去了。
倒是秋兰院的杜美珂母女寻到了献殷勤的机会。她们在上次和韦圆大闹了春韵院之后便受了无妄之灾,孙熙祥将对韦圆的怒气和连日里的郁闷都发泄在了两人身上,非但对伤口再次开裂,又被韦圆一通暴打的杜美珂不好言安慰,反倒一翻冷嘲热讽将杜美珂伤的在床上恹恹的躺了几日。而孙心慈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那日也挨了韦圆主仆的打,好的是不必像她那母亲一般遭受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只她想到自己黑暗的未来也是惶惶不可终目。
便是孙熙祥对两人再是无情,如今杜美珂也不能和唯一的靠山再生矛盾,故而孙熙祥这一病,杜美珂又撑着病体爬起身来,又是熬药又是送汤的,只可惜她如今伤腿未愈,每日被奴才们擡来擡去也是折腾,只一两日便脱了层皮。再加上孙熙祥心中烦燥,瞧见她更是没个好脸,动则打骂唾弃,偶而她还碰到攀技、银莲两人,自又免不了一场冷嘲热讽的交锋,日子过的着实不堪。
因那日和韦圆接触后实在怕了这打架不要命的女人,故而杜美珂每每都错开韦圆前来的时候,倒是再不曾碰到韦圆。只她瞧着孙熙祥那躲之惟恐不急的样,再想明白孙熙祥的心思,她倒是松下了紧了多日的心,还颇爲怨毒的盼着韦圆每日多来几次,好使劲恶心恶心孙熙祥。
这日早上地天蒙蒙亮杜美珂便到了春韵院,服侍着孙熙祥用了补汤,瞧他神色还好,便试探着道:“婢妾知道老爷心中有气,只是老爷如今还不能倒下,若然老爷一病不起岂不是便宜了榕梨院那个狼心狗肺,不孝不淑的小贱种。”她言罢见孙熙祥面露恨意,却不曾发火,不由心下一松,知道这次这马屁是拍对了,便再按再厉地又道:“婢妾见老爷这般心里着实难受,婢妾这两日一直无法安眠,夜夜都在忧老爷所忧。如今老爷已经失去了田庄和铺子上的权柄……”她说到此见孙熙祥目光狠厉的瞧来吓得一缩,这才又道:“老爷,唯今是要先保住手中拿到的财産,才能再图其它啊。”言罢她见孙熙祥若有所思便靠近了靠近他,接着说道:“老爷,那沈峰不是个善茬啊,他那般不讲道理的莽夫,说不定真敢到春韵院来掘地三尺,或是直接拿刀子架在老爷的脖子上逼您交出这些年的心血……那是个什么都敢做的疯子,老爷可不得不防啊!”
孙熙祥闻言面色不停变幻几下,这才瞧向杜美珂,道:“你有什么法子,说。”
杜美珂这才道:“婢妾昨儿得到一条消息,是关于历城知府李百年的。说是李百年这些年在历城亏空库银,中饱私囊,如今不知被谁揭到了平王殿下那里。朝廷上如今平王和淳王正斗的紧,那李百年是平王殿下生母李婕妤的嫡亲叔父,若李百年贪墨一事被扯出来平王势必也要受到打压。故而平王已下了命,叫那李百年不管用什么法子赶紧的将这亏空的库银给他补上!”
杜美珂见孙熙祥听的认真,心里觉着此事有谱,不由便又凑近了一些,接着道:“李百年府上的管事如今正在京城平王一党的各府活动着筹借银两呢。因李百年这些年花天酒地,又是盖别院又是捧戏子的,实在过的挥霍无度,故而这亏空着实不小。平王殿下又限他年前定要补齐亏空,他这短时间内却是凑不齐整的,一急之下便放出话来要收印子钱。老爷,这可是一件名利双收的买卖啊。若放了印子钱给李知府,不仅能转移了财産,又是收些利钱,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也算是借着李知府的势搭上了平王的船……若然老爷有了平王殿下这个靠山,那兴许还能与沈峰拼个高下。”
孙熙祥闻言冷声道:“平王早有拉拢我的意思,若然我想靠上平王何需绕这么个大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