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1 / 2)

五个字, 如惊雷炸响。

商姒慢慢直起身子,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薛翕, “爱卿好自为之, 今日朕与你不过闲聊,实在不必紧张。”

薛翕低声道:“是。”

商姒淡淡一笑。

迟陵三番四次无端针对她, 她不信没有这个人的功劳。

此人她恨之入骨,不杀无以泄愤。

但今日刚向迟陵请和,自然也不好在迟陵府中无端动他的人,但愿今日敲打之后,薛翕能收敛一些, 若再敢做些什么,她定不会放过。

商姒唤道:“蓝衣。”

蓝衣闻声进来, 对商姒屈膝一礼, 商姒道:“摆驾回宫。”说完, 对地上的薛翕看也不看一眼, 便直接走出了亭子。

刚要转身,却看见迟陵身边的一个侍卫匆匆赶来。

那侍卫神色焦急, 见了商姒连忙跪下,慌忙唤了一声“陛下”,商姒登时驻足,低眼看着他道:“是迟陵让你来当救兵的”

那侍卫迟疑不言, 惴惴不安地转头瞥了一眼薛翕,商姒便笑了,道:“朕不会动他, 你去让迟将军安心养病。”说完拂袖而去,那侍卫怔怔看着少帝隽秀笔直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商姒乘马车一路回了宫,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堆积的奏折并不多,迟聿并不打算让她独自支撑这个皇朝,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只留下几个比较重要的让她过目一番。

商姒坐在御座上,随手翻了翻,她虽从未亲政,但多年上朝旁听百官议事,也能懂得许多,对上面大多数所言都还是明白的,只是看到后面,目光便被一句话深深吸引住了。

——屯田之策。

商姒阖上奏折,一看署名,见是宋勖,倒是有些一头雾水了。

她沉声唤道:“蓝衣。”

蓝衣连忙入内,行礼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朕问你。”商姒淡淡道:“这‘宋勖’是何人是大将军麾下谋士”

蓝衣微笑道:“禀陛下,宋先生不仅仅是谋士,先生当初在昭国,本应辅佐昭王,但昭国内政混乱,外戚把持部分军权,屡次欺压排挤,宋先生资历尚轻,索性自请辅佐世子,所谋战事几乎无一不胜,后来,宋先生便是世子身边说得上话的第一人,所受优待,甚至超过了四公子。”

商姒了然,迟聿能走到这一步,身边能臣谋士自然不少,这位宋勖,不从别处来说,今日这封奏折,便让她有些见识到他的才干。

——“屯田之策,宜令远方常居之卒,尽日田作,各州郡并设屯田之官,官民分成,民借官田,屯以军粮,上下兵卒,若无战事,亦应耕种……”

百姓借官田耕种,部分用以自给,多数上交官府以作田地租赁,而上下兵卒除却镇守城池之外,若无战事,也当耕种备粮。

战事越多,越需要粮草。

商姒看着这奏折,心生喟叹,迟聿身边人果真不凡,她下面那群蝇营狗苟的迂腐朝臣,几时又有这样高瞻远瞩的目光,他们还在纠结于朝廷利益的时候,宋勖却已经在筹谋备战了。

原本王赟挟天子以令诸侯,坐镇长安,八方诸侯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一个微弱的平衡,但这个平衡从迟聿杀了王赟开始,就被彻底打破了。

势必有一场一统天下的决战。

早年先帝便觉诸侯国日渐强盛,乃是榻前猛虎,虎视眈眈,奈何他至多也不过是守成之君,实在做不到削藩,想提拔利用王赟,却又无意间养大了另一只野狼。

直至今日,这个矛盾在商姒在位时,终于彻底爆发了。

商姒看到末尾,果见迟聿已用朱笔批注了准,便合上奏折,去翻下一封。

下一封,说的是楚国来使。

楚国郡主,商鸢

商姒皱紧眉头,细细回忆了一下,也不甚记得商鸢这个人,便唤崔公公进来,问他商鸢可有来过长安,崔公公笑着答道:“陛下是贵人多忘事,商鸢郡主七岁的时候随老楚王来过长安,那时候陛下还与这位郡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只是奴才那时不伺候陛下,倒也不知道陛下与郡主感情如何了。”

竟是认识的。商姒觉得不妥,索性起身,命人带路去找迟聿。

如今毕竟是天子,天子出行,一如既往地令旁人退避三尺。商姒还未抵达元泰殿,内侍便已通报了迟聿,迟聿当即命众将退下,目光在面前众人脸上巡视一周,蓦地冷淡道:“沈熙留下。”

语气冷淡,不知何意。

刹那间一殿灼灼目光悉数投在沈熙的身上。

主公近来似乎对这位沈大人不一般,这位沈大人也是有意思,不是他们昭国的人,却主动投诚,意图为主公效劳。

沈熙佯装没有察觉,老老实实应了一声,垂首退后,静静等候。

商姒进殿之时,便看见迟聿悠然坐在上首翻着书,而一边,沈熙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下,无声无息,宛若灰尘一般不起眼。

这人果真是投靠了迟聿,只是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昔日沈家大郎,芝兰玉树,不知多少少女深闺梦中人,肯老老实实地站在这处,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商姒盯着沈熙若有所思,一时竟没有看迟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