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最在乎的便是脸面,尤其是陆氏那种靠姿色留住陶临沅的。没了她最在意的那张脸,便是对她最大的打击。
当然了,陶瑾不打算这么简单便放过她。
她跟周溥说了自己另一个打算,他果然露出不赞同,在纸上写道:「我既然是大夫,便要保证你的安危。」
陶瑾凑过去看,后来竖起手指头连连保证不会有事,他才勉强又写:「你想把她赶出陶府?」
「当然不止那么简单。」陶瑾弯起眸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再多便不肯透露。
周溥与她站在同一条船,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两人商议好对策后,陶瑾准备告辞离去,他忽然伸手拦住她,一副为难踟蹰的模样。
陶瑾禁不住问:「还有何事?」
他重新执笔,在纸上才写了一个「你」字便停住,思考了许久,才停笔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陶瑾不明所以地看了他好几眼,确信他真的没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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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天,听说陆氏脸上的伤非但不见好,反而有愈加恶化的趋势。那三道长长的疤痕横亘在脸颊上,发红溃烂,瞧着分外可怖。
起初她用脂粉还能勉强遮掩过去,为了彻底去除疤印,便每日都用药膏敷脸。前几天用时还好好的,怎知道这两天越用越糟糕,以至於现在半张脸都没法见人。
听白蕊说陆氏曾去过和筝院一趟,约莫是想找周溥算账,奈何周溥给她的药都是严格按照药方子抓的,没有半点纰漏,她就是想讨个说法也不能。陶瑾听后一笑,她当然挑不出毛病了,因为问题不出在药上,而是她每日敷药所用的水里。
周溥答应过她,不会告诉陆氏。就算陆氏这时候想医治也晚了,那张脸已经无法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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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这一日,陶府受邀去京兆尹府参加小公子的满月宴。陶瑾起了一大早,在镜子前摆弄好一阵子才出门。
她正处於长身体的时候,今年缝制的衣服许多都不合身了,不是袖子短便是胸口紧。好在中秋时殷氏找人提前缝制了好几套衣裳,才不至於这会儿捉襟见肘。玉茗一面给她系织金祥云腰带一面说道:「过两天让人再给姑娘量量尺寸,赶在入冬之前把厚衣服缝制出来,避免那时没衣服穿了。」
陶瑾站在铜镜前看了看,鹅黄色襦裙外罩着一件蔷薇宝相花纹半臂,娇俏又不失活泼,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低鬟髻上随意插了一只钿雀猫眼石银钗,额头薄薄一层前帘儿,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稚嫩。乌发雪肤,眼角下的泪痣添了几分楚楚,她微微一笑,眉眼粲然生辉,纯真无暇。
陶瑾满意地往外走,陶临沅和陶靖业已准备完毕,正在府外等候。
短短几天,陶临沅便消瘦不少,眼窝一圈青黑色,一看便是没休息好。
虽不理解他为何临时改了注意,但陶瑾多少能猜到一些。一定是听到了国公府某些传言,这才迫不及待地去会一会那位瑜郡王。
陶瑾这次带着将军一起出门,困在府里好几天险些把它闷坏了。她跟丫鬟乘马车,陶临沅和陶靖骑马,一行人没多久便来到京兆尹府门口。
阿爹和大哥进了正门,她则继续坐马车到一边的侧门入内宅,与孙启嫣会面。
孙启嫣早早地便在等着,尚未走近,陶瑾怀里的将军便一溜烟跳了出去,差点扑到她身上,把她吓得不轻。
「这、这是?」孙启嫣没见过将军,起初以为是一只花纹小猫,当它叫时露出锋利的牙齿,才觉得不大对劲。
陶瑾让玉茗看住它,别让它到处乱跑伤到了人,「这是宜阳公主送的小豹子,名叫将军。性格可差了,你小心一些别被它伤着。」
孙启嫣惊愕不已,正常深闺姑娘家都养小猫小狗什么的,怎么有人会养豹子?
她不由得对陶瑾刮目相看。
两人谈了一会儿话,当得知殷氏没来时,陶瑾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其实她早该想到的,阿娘现在不比以往,不能想出来就出来,连参加这些宴席都得再三斟酌。她跟陶临沅和离的消息传了出去,上层豪绅泰半人家都知道了,但他们不会摆在明面上议论,只会私下窃窃私语。
孙启嫣的母亲刘氏和小公子在另一间屋子里,里头有不少女眷围着,陶瑾只跟孙启嫣进去看了一眼。只见那小团子粉嫩可爱,握着小拳头吃得津津有味,他竟是个不怕生的,乌黑大眼滴溜溜地看着陶瑾。
刘氏笑道:「看来云儿很喜欢三姑娘。」
陶瑾最喜欢这些小孩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颊,生怕会把他戳坏了,「好吃吗?瞧你吃得多开心呀。」
云儿就像听懂了她的话似的,咧嘴咯咯一笑,露出一排没长牙的牙床。
陶瑾本想再跟他玩一会儿,奈何屋里还有其他妇人,她们的目光总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
想想也是,大晋虽然不在乎男女和离,但抵不住人们心里的好奇,总是想多知道些什么。
没逗留多久,陶瑾跟孙启嫣一起退出房间,并肩走在廊庑下。
陶瑾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这次满月宴,令尊都邀请了哪些人?」
孙启嫣想了想,说出几位官员的名字,「大都是阿爹官场同僚,我记得不大清楚。」
陶瑾又问:「听说瑜郡王也来了?」
提起这个,孙启嫣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来是来了,不过……」
孙启嫣虽没见过瑜郡王,但听阿爹提起过几次,旁人都道瑜郡王冷漠高傲,不爱搭理人,其实是有原因的。
她附在陶瑾耳畔喁喁低语,听得陶瑾面上一滞。
原来这瑜郡王竟认不得人的脸,只见过一面的人,他根本记不住!陶瑾不免担忧起来,万一阿娘以后嫁给他,他天天都不认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