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不见车夫出发,她好奇地掀开帘子问道:「为何不走?」
车夫示意她看外面,「回姑娘,大爷还没走。」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见阿爹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眼睛盯着国公府大门。刚才好说歹说,陶瑾才把他劝起来,谁知道这才刚出府,他便又成了这幅模样。
陶瑾喟然长叹,「阿爹,再不走天就黑了。」
陶临沅回过神来,恍惚应了声是,「……走吧。」
马车启程,车轮辘辘,缓缓往街巷另一头走去。没走多远,便听帘外传来陶临沅略显急切的声音:「叫叫,阿爹先不走,让车夫先送你回府,你大哥正在府里等着你。」说罢低声交代了车夫几句,调转马头便往楚国公府的偏门骑去。
陶瑾忙掀起帘子,探出脑袋往后看时,他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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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公府有一处侧门,侧门旁边便是殷岁晴的摇香居。平常这门不会开,只有府里的丫鬟出门购置物品时才会打开,陶临沅过去的时候,这门自然是关着的。
他勒马停住,穿过墙壁看向前方一树树的桂花瓣,尽管隔得有些远,但已然能闻到淡淡花香。
殷岁晴喜欢桂花,每年此时便会用桂花做各种糕点,连她身上都是桂花馨香。
以前她给他做桂花糕时,他几乎没怎么吃过。现在就算他想吃,也吃不到了。
陶临沅站在门外许久,直至暮色.降临,天上悬起一轮弯月。他抹了把脸,这才骑马离去,只是那背影在沉沉夜色中,看着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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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瑾比陶临沅回来得早,她回到陶府时天还没黑。正如陶临沅所说,陶靖一早便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五天没见,陶瑾非常想他,尚未走下马车便远远地叫到:「哥哥!」
她活蹦乱跳的,也不怕从马车上摔下来。陶靖看得心惊胆颤,扶着她的手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阿爹呢?」
陶瑾踩在平地上,让白蕊玉茗把她的东西搬下来,其中还有几位舅母送的好几盒首饰。她语气轻松道:「阿爹让我先回来,他要去个地方。我估计是偷偷找阿娘了,不过阿娘可能不会见他,所以他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陶靖一愣,「他找阿娘干什么?」
东西都搬得差不多,陶瑾便跟着他一起入府,「不知道。」
陶靖一阵沉默,没再多问。
两人走入后院,站在重龄院门口,陶靖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幅请帖:「这是京兆尹府前天送来的帖子,你打开看看。」
前天送的?陶瑾连忙拆开,便见上面字体娟秀,下面的署名是孙启嫣。
她仔细看了看内容,原来是孙启嫣邀请她这月初七去梨春园听戏。今儿个已经是初六了,正好就是明天。
幸亏她回来得及时,否则便要错过孙启嫣的邀请。
梨春园说是一家戏园子,其实也是一家茶肆,是孙启嫣的母亲刘氏娘家的家业。
陶瑾把帖子收好,问陶靖道:「哥哥明天有事吗,你明天送我过去吧?」
陶靖疑惑:「怎么了?」
他明天确实没什么事,但陶瑾一般很少要求他接送,是以一时间有些稀罕。
陶瑾翘起唇角,使出最拿手的撒娇,「你送还是不送嘛?」
陶靖招架不住,当即点头应下,「送,送送。」
她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弯了眼睛,这么做纯属是为了给孙启嫣和他制造机会。上回他们俩在京兆尹府遇见,便再没接触过,若是照这速度下去,不知道两个人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上辈子他们俩便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这辈子陶瑾说什么都要撮合他们。
要说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便是何玉照无疑。
陶瑾之所以恨她入骨,是因为她曾做了两件不能原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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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来到陶府半年后,她因为嫉妒宜阳公主待陶瑾比她这个亲女儿更好,便下毒害死了将军。
再过一年,陶瑾行将及笄那个月。
她特意支开她俩的丫鬟,找来几个男人围截了她和孙启嫣的道路,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孙启嫣为了救她,被那几个歹人迫害,遭受凌.辱。
那正是孙启嫣跟陶靖谈婚论嫁的时候,经过这件事,孙启嫣自觉配不上陶靖,便让父亲退了这门亲事。陶靖每日活在痛苦自责之中,退亲不久,便传出孙府大姑娘自缢身亡的消息。
阿娘死了,孙启嫣也死了,大哥心如死灰,当年便离开了陶府,从此不知归处。
所以陶瑾恨何玉照,不是没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