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受伤
廊外悬着灯笼,勉强能照到屋里来。昏昧晦暗的光线,勉强能看出江衡的轮廓,他穿着一身锦袍,看样子是刚从府外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及换。
陶瑾抹了抹眼泪,带着糯糯的哭腔:「魏王舅舅怎么来了?」
江衡点燃了香几上的油灯,重新坐在床头,「我听下人说你病了,便来看一看你。」
他确实刚从军府回来,白天忙得焦头烂额,半夜回来尚未进食,便听到她生病的消息,当即足下生风地赶来看她。贴身伺候她的丫鬟说她病了两天,这个傻姑娘,生病不知道告诉他么!
丫鬟说她歇下了,他本想进来看看她,不曾想听到她低低的哭泣声。像小兽的悲鸣,带着无助和孤独,听得让人心碎。
就着微薄的烛光,江衡看到她脸上湿漉漉的泪痕,没有多想,伸手便用拇指抹去她的泪,「哭什么?身上不舒服么?」
她摇了摇头,一眨眼,一滴泪恰好落在他的手背。仿佛滴在心尖儿上的油蜡,带来微微的刺痛,他正要宽慰,听见她小声说:「以前我生病的时候,阿娘总会守在我身边,喂我吃药,拍我的背。没有她在,我睡不着。」
江衡听出她话外之音,蹙着眉头问道:「你没吃药么?」
她又在被子上蹭了蹭,「没吃。」
连生病了都不忘撒娇,那声音婉转绵软,带着嗡嗡的腔调,听得人心肝儿一颤,哪里还舍得苛责她?不过这小不点太不让人省心了,生病了还不吃药,难怪一场病拖了两天都不见好。
江衡叫来她的丫鬟,肃容问道:「郡主不吃药,你们就不知道劝她么?」
今夜是金荷寒光当值,两人泥首在地,苦恼地看了眼床榻,「回魏王,婢子们都劝过了,但姑娘就是不肯吃。姑娘说不是大病,撑两天就会好的,可是这烧一直不退,万一烧出什么症候如何是好?求魏王多劝劝姑娘,让她吃药吧。」
先前是陶瑾拦着,她们不敢去求魏王,目下魏王自己送上门来了,她们便把唯一的希望都交给他。希望他能劝得动陶瑾。
金荷去厨房重新煎药,傍晚的药早就倒了,陶瑾不肯喝,放久了也没有用。最近几天的药一直倒在角落花坛里,走得近了便能闻见一股药味。
半个时辰后她去而复返,端着托盘来到床榻跟前,「姑娘……」
陶瑾把脑袋往被子里缩,无声地抗拒。
江衡让她把药碗放在床头香几上,扒拉下陶瑾的被子,「叫叫,听话,把药喝了。」
叫了两声没有反应,他干脆架着她的腋窝把她从床上提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个迎枕。陶瑾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反抗时已经晚了,被他轻而易举地便提了出来。一双有力的手掌掣住她,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尤其她还怕痒,左右扭了扭,「你干嘛呢!」
江衡适时地抽回手,面不改色道:「你不听话,本王唯有采取强硬手段。」
说着把药碗端起来,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喝药。」
别看他平常很好说话,但严肃起来让人畏惧,不寒而栗。尤其现在,屋里的烛光映照在他半张脸上,模模糊糊看不大真切,但是那份威仪在,他浑身都透着不容置喙的态度。
陶瑾知道躲不过,认命地张口喝下去,顿时苦得拧起一张俏脸,「你为什么喂我?我自己有手,可以喝。」
话虽如此,但却没有要接的意思。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又娇气又顽固,可笑又惹人怜惜。
江衡抬眼看她,「你不是嫌生病了没人在身边,没人喂你喝药吗?本王亲自喂你,心情可是好点了?」
她敛下睫毛,坦诚地嗯了一声,「好了一点。」
原本有些生气,却又被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逗笑了,江衡喂她喝完药后,送了一颗蜜枣到她嘴里,「含一会就不苦了。」
柔软的双唇碰到他的指腹,黏上一层腥苦的药汁。
她砸吧砸吧舌头,咬着蜜枣问道:「魏王舅舅刚回来么?用晚饭了么?」
江衡把碗交给金荷,道了声没有,「刚回府便到你这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
她哦一声,既感激又愧疚,把他往外面推了推,「你快回去吃饭了,饿坏了肚子不好。如今药也喝了,你不必再担心,我坐一会就睡下了。」
江衡却一动不动,她的那点力道根本不足以撼动他,「没事,我一会再走。」
任凭陶瑾怎么说,他就是不走。最后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嫌她罗嗦,「你快睡觉,睡着了我就走了。」
陶瑾拗不过他,不知道他为何执意要留下,於是气呼呼地翻了个身,留个后脑勺对着他,「我睡着了。」
床边没有动静,看来江衡没有上当。
陶瑾索性不管他了,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非要等她睡着了才肯走。一壁胡思乱想,一壁泛起困来,这会已经过了亥时,她吃过药后便困了,迷迷糊糊地处於半睡半醒状态,没过多久,意识逐渐处於混沌状态。
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一人在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逐渐放下心来,心里却暖成一片,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她熟睡后,江衡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低烧,看来明天还要监督她喝药。否则这小姑娘不知道照顾自己,那么精明的脑袋瓜,烧出什么好歹来可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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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每到吃药时候江衡总是会准时出现在杜蘅苑,一定要亲眼看着她把药喝下去后才离开。